時間一點點過去,距離比試隻剩下三天,這些天,沈清執忙到暈頭轉向,煮蠶繭、取蠶線,再将蠶絲與另一種材料編織成一塊布,工程繁瑣冗長。
并且在此期間,他還得去壺口村采摘制作染料所需的花植,每日睡眠時長不超過三個時辰,全靠老太太給的藥吊命。
小柒心疼不已,看見少爺又累得坐在了地上,走過去遞了杯茶。
“少爺,明日再制染料吧。”
茶水潤喉,沈清執好受了不少,他擦了擦臉上的汗,起身涼風一吹,打了個噴嚏。
“籠統隻有三日了,我不能和時間賭輸赢。”
添了件衣裳,他花費兩天将着色染好,最後一日準備用來晾幹布匹。
春日空氣潮濕,風幹不易,布匹在月色下發出點點星光,映射得十分漂亮,這是從未有過的奇象。
小柒看着那塊美妙絕倫的布喜不勝收,小臉染得通紅,“少爺,您真厲害!這花色好漂亮啊,連我這個小子瞧着都喜歡。”
“嗯哼。”沈清執露出笑意,同時感歎,季北弦真的太可憐了,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大放光彩,結果落得個癡呆慘死的下場,不免讓人唏噓。
這也是沈清執留在季家的原因,很有可能,殺害季北弦的就是季家人。當初自己穿過來時,肉身脖頸的傷不是很大,季北弦不應該一擊斃命,或許是被下了毒藥而死。
兩波人都想至其死地,也夠讓人心寒的,所以不管如何,他占了身體得以再生,都要盡力替對方報仇。
“少爺。”小柒打斷他思緒,道,“今晚小的守着這布,免得起風被吹走了。”
“不必,用東西固定住便好。”真正該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會不會有人搞鬼,将布匹破壞掉。
小柒也是擔心這個原因,鐵了心要守着布,第一晚就瞪着兩眼過了去,沈清執起來看見他雙眼發黑,趕緊讓他去睡覺。
“白天我來守,你現在不睡,晚上哪還有精神。”可惜不逢時,用手試了試,這布起碼還得風幹一晚上。
小柒不想少爺晚上守夜,便道:“那小的下去休息了,等到時間了再去廚房取膳。”
第一日風平浪靜,沈清執擡頭看天,面色凝重。明天似乎是個雨日,也不知今晚會不會下雨。
“小柒,我們搭個棚子吧,我怕晚些會下雨。”
主仆兩人動起手搭了個雨,隻是材料有限,最多在雨水降臨時擋住那麼幾下,後續還需人手動将布匹取下,放入房中開窗透風。
“小的向您保證,一定會看好布的!”他決定一晚不睡,就盯着布看,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岔子。
沈清執稍稍安心,讓他量力而行,撐不住了便把布匹收到屋裡晾幹,大不了明天自己想辦法拖延時間。
叮囑完後,他再次望了望天色,已經很晚了,月亮也從烏雲中露出尖角,随着樹葉“沙沙”聲越敞越寬,小院一切都很祥和。
第二日睜眼,窗外大亮,延伸到窗口的樹葉上露珠點點,推開門,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沈清執舒展了一下腰身,從寝房走了出去。
小柒應該在淩晨濕氣重的時候将布收到屋裡了吧,他沿着走廊走着,小院安安靜靜,途中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猜測小柒是去廚房拿早膳了。
走到偏房,小柒的房間大門緊閉,屋裡果然沒人,沈清執開門走了進去,看了兩圈沒見着布匹。
“難不成這孩子昨晚睡着了?”
他往晾布匹的方向走去,看見地上隐隐約約躺着一個人,晾杆上的布匹不翼而飛。
糟了,沈清執跑了過去,待看清地上的場景時氣得拳頭緊攥。
草地上滿是潑的染料,小柒被人打得渾身是血,身上被染料染成大藍色,有些地方兩種顔色混雜在一起,成了紅紫色。
再看看他護在懷裡的布,也被染成了大藍色,沈清執将小柒翻過來,看他雙眼緊閉,鼻下就快沒了呼吸。
“小柒!”他又試了一下,血糊了一手。
探不到什麼呼吸,沈清執用手摸了一下脈搏,很微弱,不用心感受根本察覺不到。
小柒就快死了。
他把人拖起,想抱着送去醫館,可是剛剛起身,手腕一痛,瞬間跪倒在地,嘗試了幾次都無濟于事,轉身要去取馬車,手指忽然傳來一陣冰涼,小柒抓住了他。
“少爺,對不起……”小柒神情極其痛苦,他咳出一口血,眼淚“嘩啦”流了出來,“那些人太厲害了,我打不過。”
沈清執沒有說話,趕緊把馬車駕來,用了全部的力氣将人甩上馬車,自己心口一痛,臉色蒼白無比。
但他還是強撐着爬上車,駕着馬車東倒西歪出了西院。
小柒意識模糊,睜着眼卻怎麼瞧不清天,他努力轉動腦子,想在自己死前說些有用的話。
“少爺,那些人定是季家請來的打手,他們從圍牆翻進來,就是為了給布潑色,好讓少爺您……”
“你不必多言,我自會查出來。”
“不少爺,您現在還不能和他們對上!”小柒一急,眼前瞬間陷入黑暗,他又急又惱,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去,指甲用力摳進血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