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轟鳴聲響徹耳膜,陸采渾身靈力激蕩,勉力運轉法訣,打出一道掌印,将降下的雷劫艱難化解,救下原本要被雷劫劈中的城池。
他擡眼看向遮天蔽日的劫雲,忽然感到一陣無力,接連三日的抵抗,此刻他體内已如枯竭的泉水,無法再接下任何一道雷劫了。
而這場天罰引起的劫難,還不知要持續多久。
陸采盤坐于空中,閉目修複受損的心脈與傷勢,抓住一切時機回複靈力,迎接下一道天雷。
這修者之極路的飛升雷劫本不是他的,而是魔道一個天縱之才卻惡貫滿盈的魔尊引來,之所以殃及他人,隻因被天道眷顧的永夜魔尊謝昔訣關鍵時刻不願飛升,觸怒了天道,故而降下刑罰。
天道之下,衆生皆蝼蟻,不願飛升便是不尊天道。
一人犯下過錯,便要罰天下人。于天道而言,衆生算什麼?
陸采心中郁郁,望向遠處劫雲中若隐若現的人影。
天地間一片暗沉,他獨自立于虛空,哪怕隔着轟隆隆的雷聲,陸采也能聽到那瘋子嘲諷地低語。
“果真是天道不仁,本座不願飛升,便要天下陪着本座一起死?”謝昔訣嗤笑,“天道老狗……還真是高高在上啊。”
陸采眼皮一跳。
頃刻間,翻湧的劫雲轟隆作響,響徹世間,猶如天地憤怒地咆哮。
陸采眼見劫雲劇烈翻滾,迅速凝聚起下一道天雷,帶着毀天滅地的威勢,就要降臨人間。
他深吸一口氣,調出體内回複不多的靈力,拼死準備迎上去。
陸采的身後是萬千無辜凡人,他們驚恐萬狀,卻又虔誠無比,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
“仙長,煩請救世啊!”
聽着那一道道泣血的聲音,陸采無法無動于衷,他緊緊握住手中的本命法寶天衍幡,已是存了死志。
剛要上前,卻見劫雲中心的謝昔訣雙手結印,随後一掌擊在自己心髒上,一身修為頃刻間爆發,與雷劫悄無聲息地相撞。
陸采睜大了眼睛。
這是自爆!
一位能夠飛升的修者一旦自爆,半個修真界都要被毀滅!而在此時此刻,這股力量恰好能與雷劫互相抵消。
果不其然,謝昔訣強大的力量融于雷劫中,雷劫迫于壓力,聲勢漸小,威勢驚天的劫雲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看着這一幕,陸采實在不知要說什麼。
雖這場劫難因謝昔訣而起,然而陸采卻知道,謝昔訣不願飛升是有原因的。
謝昔訣與已被雷劫劈死的仙門三宗有仇,且是無法化解的血海深仇。
雷劫到來之前,雙方正在死戰,謝昔訣一人獨戰三大宗門,浴血日久,機緣巧合迎來了飛升契機。
可飛升後便不再是人間修者,在人間的一切恩怨都要斬斷,且不能再插手人間事,若仙門三宗無法飛升,謝昔訣此生都不會再有報仇的機會。
仇人就在眼前,他又怎會棄仇飛升?
謝昔訣拒絕上天梯,天道便怒了,在他眉心打下天棄的印記,令他此生再也不能飛升。
本是天道寵兒,修煉數十載便飛升,卻轉眼便被天道棄之如敝屣,成了天棄之人,生死際遇隻在天道一念之間。
饒是陸采身在正途,以飛升天道為畢生夙願,此刻也不由心中生寒。
不僅如此,天道還将本該由謝昔訣一人承受的雷劫分散于世間,讓諸修者與凡人共同承受。
這雷劫可是飛升雷劫,天地間除了謝昔訣,沒有一人能夠承受,修者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毫無靈力的普通人?
短短三日,整個淩霄大陸殘垣斷壁,城池傾倒,飛禽折翼,走獸奔逃。
陸采目之所及,血光沖天,到處是凄厲哭聲,境況慘烈如同人間煉獄。
這一幕沖擊着陸采的心神,讓他道心都隐隐有些不穩。
求道數十載,為的便是追逐這樣麻木不仁的天道嗎?若是如此,他為何還要求道?
這三日以來,他之所以還在苦苦堅持,為的不過是身後無數無辜世人罷了。
陸采是玄門掌教,自幼便天賦異禀,他執掌玄門多年,如今距離飛升本就不遠,才堪堪撐到了現在,其他掌教修為弱些,譬如本就受傷的仙門三宗,早便被劈得神魂俱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