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采沉默一瞬,将揪住小五衣服的手放開,順勢攏住自己的衣衫,打招呼道:“大護法好啊!”
大護法點點頭,指了指小五,道:“真君這是?”
小五悶不作聲将陸采手裡原本要綁在手腕上的細帶又給他纏腰上了。
“哈哈……”陸采回過頭,真誠道:“實不相瞞,今日來浮屠山,我就是要來找謝……找小五的。隻是我大概弄錯了他的名字,久尋不到,隻得夜裡悄悄來尋。”
他厚着臉皮道:“實在對不住,原是不該如此的……隻是他于我而言太過重要,故此……”
他說着說着,說不下去了,隻感覺小五仿佛忽然間緊緊盯着他,那一錯不錯的目光讓原本覺得自己隻是在說實話的陸采感到一陣尴尬。
這是在說什麼?分明是實話,謝昔訣的一舉一動都關系到天下蒼生,怎麼能不重要?
可話怎麼一出口便如此奇怪呢。
陸采在心中道了句罪過,見大護法目光也很奇異,且盯着他身上的衣衫不放,便硬着頭皮道:“……之前的衣衫被、被弄髒了,故而借小五的衣衫穿了。”
他不清楚赤燼的存在大護法知不知情,他能看見赤燼是因他情況特殊,與他對劫難的預感一樣,一切鬼魅妖靈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若大護法不知情,說出衣衫被燒的原因豈非是給謝昔訣招惹麻煩?
大護法重複道:“被弄髒了?”
陸采道:“……是的。”
陸采心中迷茫,面上卻不露分毫。
他為何要重複一遍?且眼神如此奇怪?這話又有什麼問題?
“大護法,小五燒了我們的院子,你看這……”
被忽略良久的兩位雜役弟子忍不住了,陰沉地看了小五一眼,提醒道。
大護法這才将目光看向小五,呵呵笑道:“此事我做不了主,還是請尊上定奪吧。”
尊上親傳弟子,若要罰也是尊上來罰,他着實不敢管。
大護法今日原本是來雜役峰查陸采要找的人的,其他峰都查過了,唯餘一個雜役峰,雖陸采好友在雜役峰的可能不大,但查了也好交差。
豈料查到一半,驚聞弟子院失火,且聽其他弟子說,此事不是一次兩次了,往常也燒死過幾個人,今日還是他及時趕到,才将那兩個弟子從火海中救下。
這火來得蹊跷,且火勢極其兇猛,那兩個弟子也不知是何原因,隻說突然起火。
待大護法問可有仇家時,其中一個弟子才支支吾吾道,今日乃至往日曾多次将自己的活交給另一個弟子來做。
雜役峰事多繁重,常常一忙就是一整天,莫說休息,就是吃飯也得搶着去,否則去晚了就得餓肚子。他們修為低下,還遠遠不到辟谷的程度。
本就勞累不堪,若再多一個甚至幾個人的活,豈不是要累死别人。
要大護法說,這被燒也是活該。
隻是到底事關性命,性質嚴重,他還是跟着過來看看了。
誰知這膽大包天的弟子竟就是小五。
别的弟子他還能管管,尊上的弟子他真是管不了。
小五也沒有否認的意思,隻道:“現在走嗎?”
此時夜已是有些晚了,他看了看陸采,想着是不是讓這人先走。
大護法道:“明日吧,尊上此時想必已經歇下了。”
陸采聞言,心道可不就歇下了麼,他來時還險些撞進人家卧寝内。
大護法不敢像處理别的弟子一般将小五先關押,隻說明日過來。
“真君是留在這裡還是?”
他看向陸采,趕又不敢趕,可叫陸采一個敵門掌教大剌剌待在自家,也是很心大了,故而他有些為難。
陸采厚着臉皮道:“……我與小五還有些話說,還請護法通融。”
小五聞言,沉沉看了他一眼。
大護法一頓,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罷了,即便陸采真要做些什麼,他們浮屠山難道還有還手之力不成?人在眼皮子底下總好過暗地裡突然襲擊吧。
況他看這兩個人之間想必真有什麼事,也未必就是沖着浮屠山來的,就不興别人是來見情郎麼?
玄門掌教又如何?掌教也是人,掌教也有七情六欲,掌教也會被美色迷昏頭啊!
大護法再次看了看陸采和小五,暗道門第之見萬萬要不得。
那兩個雜役弟子還以為小五罪行嚴重,大護法管不了才上報給長青魔尊,還有些沾沾自喜,故而對大護法這個決定也不敢多說什麼,隻狠狠瞪了小五一眼,又目光奇異地看了陸采一眼,随後跟在大護法後面走了。
待他們出去,陸采回頭道:“你怎麼燒了别人院子?”
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重,他又溫聲道:“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
陸采來時便看見小五隔壁的院子起火了,隻是他一個外來者,若跑去救火,多少有些狗拿耗子之嫌,況當時火勢已被控制住,他便也沒管。
不想那火竟是謝昔訣放的。
這人慣愛放火,所修之法皆與火焰有關,說他是玩火的祖宗也不為過。
陸采隻是好奇,謝昔訣此次放火又是為何呢?
那雜役弟子進來時滿口的污言穢語,想必平日沒少這樣對小五說話。
陸采也發現了,這個未來的魔尊,少時恐怕過得很不好,隻看這院子就知道,浮屠山再沒有比這更小更簡陋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