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如此,兩人也不怎麼在房内待,不過幸好有這間禅房,否則傅靜思都不知要往哪裡去。
一夜無話。
次日,陸采正要出去,忽然聽見床上的傅靜思輕聲道:“……真君。”
陸采回頭看去,傅靜思皺着眉坐起身,眼睛閉了閉又睜開,似乎還有些不大舒服。
謝昔訣聽見動靜,也過來了。
陸采道:“傅姑娘醒了,你感覺如何?”
傅靜思唇色蒼白,道:“沒有大礙了,多謝真君。”
“傅姑娘不必謝我,是淨沙寺内的小師父将你從路邊帶回來的。姑娘怎會暈倒在路邊呢?”
說起暈倒在路邊,傅靜思仿佛忽然想起什麼一般,臉色一變,卻緊抿着唇沒有說話。
陸采與謝昔訣對視一眼,溫聲道:“姑娘之前為何突然離去,可是出了什麼事?”
頓了頓,陸采又道:“若不方便說,便罷了。”
傅靜思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抿抿唇,臉色蒼白道:“……你們進入客棧沒多久,忽然有個黑衣人從街角走過,那人全身都被遮在鬥篷裡,看不清容貌身形,且行迹詭異,我怕他與巽城的事有什麼關聯,便追了上去。”
傅靜思追上去才發現,那人速度奇快,且修為并不比她低多少。待追到郊外,他見甩不掉傅靜思,便不再跑了,二話不說回身便扔了個術法過來。
傅靜思破了他的招,兩人你來我往開始打。
傅靜思本想問問這人是誰,可他顯然沒有要解惑的意思,一直有些急躁地想要脫身,傅靜思又豈能讓他如願,因此一直糾纏。
“這人此時出現在巽城,想必與巽城禍事有關。”陸采凝眉道。
“與巽城禍事有關?”傅靜思喃喃重複,表情有些失神與茫然。
謝昔訣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勁,便問道:“怎麼了?”
傅靜思擡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陸采,沉默片刻,茫然道:“……我與他打鬥片刻,忽然發覺……他的修煉法門與浮屠山一模一樣。”
謝昔訣一挑眉,與同樣有些意外的陸采對視了一眼。
巽城真兇乃浮屠山之人,兩人心中早有猜測,然而傅靜思親眼看見巽城慘狀,如今又得知造成如此慘狀的可能是她的師門之人,想必有些無法接受。
隻是陸采有些疑惑,背後那人既然身在浮屠山,必然認識傅靜思,為何會在與她打鬥時使用浮屠山的修煉法門呢。
他這麼想着,便這麼問了。
傅靜思搖頭道:“他沒有用浮屠山的功法,但身法路數都帶着浮屠山弟子的痕迹,雖不明顯,然而我在門内時常指導弟子修煉,對他們的路數很是熟悉……若換了别人,想必是認不出來的。”
傅靜思是浮屠山首座,無論是首峰還是雜役峰,皆要稱一聲大師姐,本就有指導師弟師妹的職責,她若說這人是浮屠山弟子,想必是不會有錯的。
傅靜思遲疑片刻,道:“不僅如此,我總覺得……他的氣息有些熟悉,似乎……是我認識的某個人。”
陸采凝眉思索片刻,道:“後來呢?姑娘怎會暈在路邊?”
傅靜思道:“那人修為高深,且有些沒見過的陰毒手段,我當時心中有些亂……一時不慎被他偷襲打傷,他應該察覺我看出了他的身法路數,因此不再想着脫身,而是下手越來越狠,幾乎是想要滅口……”
“但我近日修為有所長進,他恐怕并不知道,因此最終被我擊碎心脈。然而我也被他重傷,離開那裡後沒多久,便支撐不住暈倒了。”
謝昔訣道:“師姐沒有掀開他的鬥篷,看看他究竟是誰嗎?”
傅靜思沉默片刻,道:“我……沒敢上前查看。”
謝昔訣不說話了,陸采也心中了然。
巽城如此情況,任是誰看見了,恐怕都會對瘟疫的說法在心中打一個問号。若不是瘟疫,那便是有人蓄意殘害。
而那黑衣人這時出現在早已無人的城内,必然是與巽城之事有關的,且他被傅靜思發現後,問也不問,上來便打,顯然是敵非友。
傅靜思是來調查巽城情況的,若與她是對立面,那這人會是誰?想也知道必是造成巽城慘狀的幕後黑手一方了。
看見他身法路數都帶着浮屠山的影子,傅靜思心中不可能沒有懷疑,隻是她不願相信,不敢相信,沒有勇氣去揭開面紗,隻得落荒而逃。
陸采沉默半晌,道:“雖然有些殘忍,不過……巽城本沒有瘟疫,一切都是背後那人暗中操縱導緻,如今城内屍骨累累,這幕後的人是不能放過的。傅姑娘,若要知道他是誰,去黑衣人身死之地,一看便知。即便他屍體被人收走,我們也能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遺留。”
傅靜思安靜片刻,默然點頭。
她與黑衣人打鬥的地點是在巽城郊外,距離淨沙寺并不遠,沒過多久便到了。
傅靜思傷勢未愈,不好禦劍,幾人便都讓天衍載着,待看到下方一片石林時,她道:“就是這裡了。”
陸采原本覺得黑衣人身後還有人,想必屍身已被收走了,卻沒想到那屍首還留在原地,他心脈被傅靜思震碎,附在面部上的黑氣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層薄薄的鬥篷布料。
幾人走到屍體旁,傅靜思臉色蒼白,遲遲不敢掀開那層布料。
謝昔訣看了她一眼,撿起一旁的樹枝,将布料一把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