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淩一路把雌蟲抱回了醫務室,尤安拽着他的領口,安靜地蜷縮在他懷裡。
夜色漸濃,但并不代表回去時不會碰見其他的蟲。
羽無聊地靠在門框,把玩着指尖随手摘來的葉片,長長的銀發垂落在腰迹随風飄動,在月色的照耀下更顯瑩亮。
夜色中的身影漸漸顯露,羽眼前一亮,直接丢掉手裡的破葉子想迎上去,但在看清楚他們的姿勢後又硬生生停住腳步,
“雄主......?”羽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你們......”
雖然他來這的時間不算長,但根據他的觀察,伊淩跟尤安之間還沒到這麼熟的地步吧?
伊淩淡淡應了一聲,感受到懷裡的雌蟲把臉埋得更深了些,不由好笑。
尤安耳尖發燙,本想從他懷中下來但又舍不得這份溫暖,幹脆閉上眼裝看不見。
伊淩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将雌蟲放在自己的床上,
熟悉的氣息驟然離去,尤安有些恍然,一轉頭又對上羽探究的視線,微微抿緊了唇瓣。
“怎麼了?”伊淩見狀低聲詢問,“是哪裡不舒服嗎?”
伸手探了下他額頭的溫度。這也沒有發燒啊。
尤安沉默的搖搖頭,其實雌蟲并沒有這麼脆弱,隻是他自己也說不清在醫務室時為什麼要讓伊淩抱他回去。
羽眨了眨蒼青色的眸子,看樣子自己好像失寵了?
“雄主......”羽換了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湊上來,“雄主偏心,每次都隻對尤安弟弟這麼好......”
“他受傷了,走不了路。”伊淩開口解釋道。
羽小聲嘀咕道:“我上次也受傷了,您也沒抱着我走啊。”
而且,雌蟲就算受傷了也沒這麼嬌貴吧。
“......那不一樣。”伊淩無奈扶額。
“哪裡不一樣?”
伊淩被噎了一下,他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隻能轉移換題,“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羽明面上是他的雌侍,但伊淩卻不會過多幹涉他的生活,羽也很少會來打擾他,他們之間保持着一種微妙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感。
“奧,”羽這才想起正事,“剛剛有隻陌生的蟲來找您,但您不在我就沒讓他進,”
他手朝門外邊指了個方向,“諾,就在那。”
伊淩這才發現樹下的陰影處站了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上前。
那蟲一襲黑衣嚴嚴實實裹住全身,一雙狹長的眼睛略略垂下盯住了他。
等離得近些了,伊淩才看見那蟲稍微露出一點的頸脖處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很難想象這是被割的有多深、多用力才會留下這樣可怖的傷痕。
尤安若有所思,這隻蟲他之前見過。
凜夜漠然的眸子上下審視伊淩幾眼,沒說話。
或許是說不了話。
【跟我走。】凜夜打了個手勢,示意伊淩跟上他。
伊淩看懂了,視線掃過他肩上的銀質勳章,微微蹙眉。
一株玫瑰肆意生長與兩旁的藤蔓相互交織,組成一個半封閉式的囚籠将空中零星的幾片金羽籠罩。
——這是法落斯王室獨屬的标志。
可是他從來沒有跟王室的蟲打過交道,為什麼會找上他?
“你是誰?”羽蹙眉開口,這蟲在門外待一晚上不說,一來還要帶走他的雄主?
“雄主你别理他,” 羽側身小聲提醒伊淩,“我覺得這隻蟲長得好兇,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蟲。”
凜夜抿直的唇線繃成一道冷冽的弧度,他也不說話,就這般直勾勾盯着伊淩,等待他的回答。
伊淩沉默一會,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
他心裡還一直記挂着阿塔尼亞小鎮的那件事,一日不解決就一日不安。
就像埋了個不知什麼時候會引爆的炸彈一樣。
如果能讓法落斯王室的蟲出手,或許是個不錯的解決方法?
“沒事,我去看看,你們乖乖待在這等我。”
伊淩披上外套跟着凜夜踏入濃厚的夜色中。
羽撇撇嘴,好嘛,完全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唉。羽歎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複寵之路道阻且長。
轉頭看見待在床前的尤安,小小一隻乖乖仰起頭坐着,他心裡實在好奇,忍不住湊上前戳戳他精緻的臉蛋。
尤安面無表情的扭過頭,不喜歡别的蟲碰他。
“哎哎,”羽似乎毫無所覺,笑嘻嘻收回手,蝶翼般的長睫閃了閃,“你們……是怎麼回事?”
雄蟲一向殘暴肆意,斷不可能因為受傷而憐惜雌蟲。
“……”尤安不想說,也覺得沒必要跟他說。
難不成......羽看着他紅暈未散的耳尖,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撩開他後頸處的碎發,淺色的蟲紋安靜地潛伏在皮膚上,并沒有被雄蟲沾染過的痕迹。
“你!”尤安惱了,一把拍開他的手,唇角抿緊,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蟲紋在蟲族是很隐私的東西,除了雄主是不能露給别蟲看的。
“抱歉抱歉,”羽沒什麼誠意的道歉,湊上前神秘兮兮道,“剛剛看你倆之間的氛圍......我還以為你和雄主已經做過了呢。”
做?做什麼?
尤安眸底露出幾分迷茫,
羽又壓低了幾分聲音,微熱的呼吸灑過耳畔,“就是那個呀,做那種事......”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後,尤安的臉頰騰一下燒了起來,又惱又羞還帶着幾分不知所措,
這、這種事怎麼能随便說出口!
“怎麼啦,”羽無辜地眨眨眼,覺得他的反應實在好玩,忍不住起了點壞心思循循善誘道,“難道你就不想跟雄主做更親密的事嗎?”
更親密的事......嗎?
尤安把發燙的臉頰埋進臂彎裡,不禁又想起被伊淩溫暖的懷抱包裹時的場景。
微微淩亂又滾燙的呼吸随着他的動作一下一下地灑在側頸處,激起一層層細微如電流般的酥麻感,把瑩白的耳垂都染成可口的粉色。
更親密的話......會比親親抱抱還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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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如鈎,樹影重重疊疊似躲在暗處窺伺的怪物。
來的路上伊淩想了很多,他以為自己會見到像那薩斯一樣嚣張跋扈的蟲,或是跟旁邊的蟲一樣沉默如山,卻不想推開門看見的是另一副景象。
塔利司輕抿一口濃茶,放下手中的金絲幽蘭茶杯,顯然是在這等候多時,對他們的到來并不意外。
“你好啊,伊淩閣下。”他走到微怔的伊淩面前,嘴角挂上一抹溫和的弧度,率先伸出手介紹道,“我是管理第四駐紮軍的大隊長,塔利司。”
“很高興認識您,伊淩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