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伊淩的視線從伸出的那隻黑色手套上移開,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我們之前見過嗎?”
面前的雌蟲一身裁剪得體的墨綠色軍裝,眼底浮着一層淺薄的笑意,彬彬有禮地向他緻敬。
但伊淩對他卻沒有半點印象。
“可能吧,”塔利司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這并不重要不是嗎?”
“好吧,”伊淩也不勉強,很快反應過來,“那你找我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塔利司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喜歡跟閣下這樣的聰明蟲打交道。”
他不再賣關子,直入主題道:“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們清查時抓到了一個疑似異族的奸細,”
“經過層層調查,我們發現他很有可能跟幾個月前洗劫阿塔尼亞小鎮的那夥強盜有關。”
塔利司微微一笑,那雙瑰麗的紫色眼眸仿佛有洞察人心的魔力,“所以,我想請您,伊淩閣下。阿塔尼亞小鎮的原住民,前去審訊室看一眼。 ”
“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跟那夥強盜有關,有閣下在的話,說不定我們會一些意外的收獲。”
伊淩一點都不奇怪對方把自己調查了個底朝天,但他卻很不喜歡這樣。
“這就是你半夜來找我的原因?”
塔利司微微行了個扶肩禮,遺憾道:“我很抱歉打擾了您的休息時間,但事出突然希望閣下諒解。”
他說話滴水不漏令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好吧,”伊淩雖不爽他的行為但也沒有過度為難,點頭答應。
他也很想知道,阿塔尼亞小鎮的這件事到底是意外還是有蟲蓄意為之。
如果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點吧?
他跟着塔利司來到拐角深處的審訊室。
還未進門就先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伊淩不由警惕起來,推開門後血腥味更是撲面而來。
他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擡眼看去。
各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殘酷刑具五花八門的擺滿了一牆,閃着令人心驚的亮眼寒光,甚至有很多刑具伊淩從未見過。
鞭笞、釘子闆、辣椒水……這些最常見的懲罰在這連名都排不上,伊淩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塔利司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微笑道:“閣下這邊請。”
審訊室中被吊起來的灰發雌蟲早已昏死過去,鮮紅的液體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伊淩還沒反應過來,凜夜就将放在地上的一桶辣椒水盡數潑了過去。
“嗬啊……”那蟲渾身抽搐,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很難想象之前受到了怎樣的苛待。
一隻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從張開的口腔插入,拽出那蟲嘴裡的口枷,
“說。”塔利司将口枷甩到一旁,“你們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灰發雌蟲費力的睜開眼,伊淩這才發現他有着一雙跟狼一模一樣的幽綠瞳孔,一樣陰森森、野心勃勃,令人不安。
“嗬啊……”他似乎想說什麼,卻無力發出聲音。
塔利司也沒指望這蟲能說出什麼,反正莫利爾族的蟲都是硬骨頭。
他把視線移到了伊淩身上,“或許,閣下有想起什麼線索嗎?”
伊淩跟他們保持着一定距離,濃濃的血腥味熏得他特别難受,他忍着胃裡的抽搐走上前幾步,細細端詳起那蟲。
其實在原雄蟲的記憶裡根本沒看清那夥強盜的長相,更别提把他們認出來了。
隻是伊淩有自己的打算。
他看了幾眼,搖搖頭,“我沒什麼印象。”
“這樣啊,”塔利司歎了口氣,表情卻沒帶幾分失望,“沒關系,謝謝閣下的配合。”
這時,灰發雌蟲終于攢夠力氣,舌尖微微一動将牙龈處藏匿的藥片咬碎,身體猛地抽搐幾下就徹底沒了動靜,口鼻處留下幾道蜿蜒的黑色血液,
“啊,”塔利司這才想起忘了給他套上口枷,遺憾道:“看來我們的囚犯是服毒自盡了。”
莫利爾族的蟲就是這般難搞。
“可惜了,要是活着我還能有幾分把握撬開他的嘴,現在,啧。”他遺憾地搖搖頭。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一旁的伊淩突然開口,“從我們進來到他自盡,總共不到五分鐘。”
“他這麼着急撇開自己的關系,”伊淩若有所思,“是怕我們發現什麼嗎?”
跟那隻蟲對視時,伊淩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
這隻蟲認識他,或者說,是認識原雄蟲。
“哦?”塔利司微訝地看他一眼,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那閣下以為他怕我們發現什麼呢?”
“我不清楚,”伊淩眉頭緊蹙,自言自語道,“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事。”
“重要到不惜自盡來封鎖消息。”
“比如,”伊淩墨色的眼眸仿佛暴風雨來臨前深沉的海面,“一個足以動搖整個法落斯王國統治地位的計劃。”
塔利司原本勾起的嘴角一點一點垂了下來,臉色微微帶着幾分凝重。
忽而又笑了笑,笃定道:“這不可能,閣下。”
“沒有蟲能從外部突破我們軍隊的防守。”
危言聳聽、自以為是的雄蟲,果然很讓他讨厭。
塔利司無所謂地聳聳肩,“就算有,我自己也能應付。”
這就是身為強大的s級軍雌的自信。
見此,伊淩不再多說,反正他該提醒的都提醒過了,再待下去很可能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引來危險。
“那就好。”伊淩總覺得這裡給他帶來的感覺很不舒服,就找了個借口離開。
塔利司也沒阻攔,反而讓凜夜把把他送出門口。
碰——
就在大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時,
塔利司嘴角的弧度冷了下來,大步走到一旁的蓄水池前,脫下手套仔仔細細地将被雄蟲觸碰過的地方都洗一遍,指尖用力到發白。
好幾分鐘過去,在确定雄蟲的氣息沒有半點被沾染到時,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幾滴晶瑩的水珠順着他擡起的手腕滑進衣袖,他也不在意,随意甩了甩,意味深長的問了旁邊的蟲一句,
“你也覺得這隻雄蟲跟我們查到的情報不太一樣對不對?”
凜夜低下頭,用紙巾仔細地将他手指上殘留的水滴擦幹淨,這才微微颔首。
塔利司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垂眸俯視着半跪在地上的他,“算了,”
“反正那隻雄蟲也不重要。”
得想辦法……把那隻墨發赤瞳的蟲崽搶過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