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老同志了,怎麼能犯這樣的錯誤!連個人都能認錯,你怎麼幹活的!”
“要不是梁滬及時趕到,後果會怎麼樣你想過嗎?”
“虧得老團長還專門打電話來,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說你這些年長進多了,我看他是眼瞎了,長進個屁!”
楊有樹接到梁滬的彙報電話的時候心都快被吓停了。
作為海城公安局的局長,海城數得着的幾個領導之一,雖然不分管經濟,但他也知道王市長最近因為即将接收郁家捐贈的産業而春風得意心情極佳。
可駱新陽幹了什麼?
把人家好端端去參加親媽婚禮的郁家大小姐當敵特給打了!
“你怎麼能認錯了?!”
想起梁滬給他打電話時那氣急敗壞的語氣,楊有樹隻能祈禱郁家小姐沒什麼問題趕緊醒過來。
不然,一會兒被他支開去接郁家其他人的梁滬回來,保不準得打一架。
駱新陽:“她們穿了一樣的靴子。”
“她”楊有樹被駱新陽冷淡的話語堵得心口梗塞,再次忍不住咆哮起來。
“我是在問你話嗎?我是在問你話嗎!你還有臉頂嘴!”
“穿一樣靴子就是敵特?長得一樣嗎?衣服一樣嗎?頭發一樣嗎?你偵查課都學狗肚子裡去了?”
盯人要是隻用盯衣服發型,他們還學什麼化裝偵查?
對方很狡猾,他跟丢了幾分鐘,這幾分鐘足夠一個經驗豐富的敵特換身衣服換個發型了。
他怎麼知道在那個又窮又偏的地方,隔了不過兩條巷子,居然還有一個身材相似,穿着跟敵特穿的一模一樣的好幾百塊錢靴子的年輕女人?
不知屋裡那個到底是什麼身份,讓老連長連這種鬼話都說出來了,駱新陽腦海裡蓦然浮現出那張慘白卻豔麗得勾魂奪魄的臉龐,下意識往病房方向看過去,視線卻被緊閉的房門阻斷。
駱新陽收回視線,随性往牆壁上一靠,看都不看楊有樹一眼,以實際行動表明懶得再搭理他。
“你!你氣死我算了!”楊有樹對駱新陽這無所謂的态度再熟悉不過,當年老團長問他要不要跟着隊伍走的時候,這小子就是這一副什麼都無所謂,誰都懶得搭理的态度了。
駱新陽是當年他們小隊在懷西執行任務的時候撿的。
當年,他們在懷西執行任務打小日子的時候被圍剿,走投無路進了大山裡。
懷西的大山山高林密綿延不絕,就是最厲害的老獵人也不敢輕易往山林深處走,他們本就損失慘重,躲進大山裡時就抱了必死的決心,不過是不想落到敵人手裡受煎熬而已。
就在所有人都在大山裡轉悠了一個月找不到出路,彈盡糧絕,以為真的會死在山裡的時候,他們碰上了駱新陽。
這小子披頭散發,連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隻在下半身圍了一圈皮毛,像個野人,看人的眼神都冒着兇光,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一頭狠厲的孤狼。
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小子剛埋了兩個老死的夥伴--兩條苗狼,正傷心難過沒處發洩,要不是有個爺爺帶過他幾年,教過他些東西,他知道自己是個人不是狼,怕是他們當時都要被當成獵物打死了。
後來,駱新陽也無處可去,團長說讓他跟着隊伍一起走,他就跟上了,帶着他們繞過了包圍圈,殲滅了追進林子的小日子。
駱新陽跟着他們隊伍繼續打仗,一場又一場,他不知道累,也不知道怕,每次都挑最難的任務,跟不要命似的,腳下屍山累累,身上軍功無數,升職速度也跟坐飛機似的,歘的一下就到了正團級,要不是上面認為他太年輕,曆練還不夠,絕對還能再往上走一走。
隻是這性子這麼多年過去依然是這麼冷,天不怕地不怕,眼裡心裡什麼都沒有。
想到這裡,又想到他這性子歸根結底是因為沒有牽挂,到底不忍心再罵,楊有樹重重歎了口氣,說:“一會兒人醒了,你進去道個歉,誠懇地解釋一下原因,剩下的事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