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唯忙搖頭,“不熱的不熱的。”
西瓜汁順着細長的指縫流到手背上。
又涼又癢。
指尖一撓,留下一條紅痕。
郁葳瞥了眼。
可不,嬌着呢。
她垂眸看了眼喻唯腿上觸目驚心的傷,臉色又難看起來。
“吃午飯了沒呀?”老太太聞聲和煦,“我去做。”
郁葳:“沒吃。”
喻唯準備說吃過了,嘴裡西瓜還沒咽下去,晚了一步。
“那我去下面,馬上就來。”她樂呵呵走了。
喻唯咽下最後一口西瓜,口腔裡清甜微涼,很舒服。
瓜皮丢進垃圾桶,就垂着手,望着郁葳保持不動的姿勢,“我自己來敷吧。”
郁葳嘲諷地橫過眉眼,“怎麼,運動員連這點事也不能做了?”
這人身上長了刺,不知道那句話就戳到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喻唯歎氣。
凝結在保鮮袋外面的水珠浸透毛巾,細細的水珠順着小腿往裡滑,又涼又癢,低落在寬松的藍色褲管裡。
郁葳擰眉,反手把果盤擱在身後桌上,從抽屜裡撈了包濕巾放在床邊。
“謝謝。”
喻唯摸索着抽了張濕巾,低頭垂眸,裹着細細的手指一根根擦淨,粉色指甲上覆了層薄薄的水漬。
瑩潤又亮。
“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她軟着聲音,“就當沒發生過,好不好?”
郁葳扯了扯唇。
好一會兒都沒聲音。
沒戴眼鏡,喻唯本能地支起上身往前靠,微擡着臉,看向郁葳,追問:“可以嗎?”
一雙微垂的圓眼,亮着霧蒙蒙的光。
像是在看她,但視線又沒有焦點。
郁葳側身,換了隻手拿着冰袋,“随便。”
“小葳,吃飯啦。”
老太太在對面廚房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郁葳提着冰帶起身就走。
走到門口,又折回來瞥了眼喻唯,“别亂動。”
“嗯嗯。”
喻唯點頭,嘴角邊浮出兩個小梨渦。
郁葳愣了下,轉身掀開門簾出去,珠簾搖得一陣叮當。
廚房裡老太太不知在跟郁葳說什麼,郁葳隻隔一會兒應一聲,聲音模糊,自然松弛。
陽光被晃動的珠簾切割分成豎向的波浪,層層起伏,珠子折射出海浪一樣的光點,是喻唯沒見過的,陌生的景色。
她看得發愣。
郁葳從外面進來,影子落在波光上,攪動了光影。
她把碗遞過來,“炸醬面。”
老太太的最高禮遇。
喻唯手指蜷縮,曲曲張開,動作遲緩地朝碗伸過去。
微涼的指尖觸到郁葳手背,又倏然縮向旁邊。
郁葳把碗往她手裡一塞,歪身坐在旁邊的矮椅上,“願意吃就吃,不吃就放那。”
喻唯捧着碗,抓住筷子,“在床上吃啊?”
“不然呢?”
郁葳說完,瞥了眼還沒碗口大的滿是無措的臉。
碗碟落在桌上悶響,喻唯茫然地看着忽然起身的郁葳。
怎麼了?
房間不大,衣櫃就靠在桌子旁邊。
郁葳翻找了一會兒,手裡撈着一張繡布回來,站在床邊,低頭看着喻唯。
“擡手。”
聲音悶沉沉的。
喻唯不明所以,雙手捧着碗,遲疑地舉了起來。
郁葳彎腰俯身,捏着布鋪在喻唯身上,修長的手指夾着邊角塞進喻唯衣領裡。
拿了很久冰袋,涼氣沁進骨縫,貼着喻唯的脖頸壓在鎖骨上。
喻唯輕顫,脖頸瞬間後仰。
瞪着茫然的雙眼,震驚又疑惑。
“行了。”
郁葳直起身,溫熱的指背貼着衣服蹭了蹭,蹙眉坐回矮椅上。
筆直又修長的腿無處安放,委委屈屈地半攏着。
喻唯垂眸看了眼夾在身前充當餐巾的繡布,感覺腦子要萎縮了,她不是……她沒有要這個……
算了。
喻唯端起碗,看不清,碗湊的很近,一次隻能夾一點。
郁葳面無表情地嚼蝦仁,嚼到鮮味全無,寡淡細碎才咽。
增加聊勝于無的飽腹感。
但吃面那位,可能不合口味,慢條斯理十分艱難,筷子在面裡挑半天,勉強挑一根入口。
怕是不想吃,又不好意思說,在這熬呢。
二十分鐘。
面吃下去不到一半,剩下的已經坨了,筷子尖挑得更艱難。
粉唇和瓷白的皮膚上染了點醬汁,很突兀。
還在吃。
真行。
“不想吃就說。”
郁葳起身抽走了她手裡的碗筷,闆着臉,“沒強迫你吃。”
“啊?”喻唯舔唇,舌尖刮走了唇上的醬,“想吃,好吃的。”
家裡阿姨的固定菜單她吃了十幾年,第一次吃這種面,醬汁又濃又香,挂在勁道的面上,入口彈牙。
她還沒吃夠。
郁葳已經拿着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