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這架鋼琴嗎?”
白光點頭,“是的。”
柯靖于是戴上了手套,圍着鋼琴轉了兩圈檢查。
當發現下面确實缺少了十根挂弦釘後,柯靖深吸一口氣,立即蹲下來拍照取證。
白光站在不遠處,對她平靜問道:“柯警官,您是找到線索了嗎?”
柯靖分出神來掃了他一眼,表情不複剛開始的溫和,她沒說話。
白光也不惱她不回答自己,而是自顧自坐在那架鋼琴前,心情很好地繼續彈起剛才那首曲子來。
柯靖對他起了疑心,但是又怕自己打草驚蛇,于是找了個話題和白光聊起來,暗中卻給柳蒙發了消息。
“白光先生會彈鋼琴?”
說到這個,白光就分外高興,他點頭,手指卻不停,說出的話伴随着琴音一起回蕩在雜物間裡。
“以前跟着學過,不過就隻會這麼一首。”
柯靖表情漸漸冷了下來,強迫自己冷靜。
“這首蟲兒飛,一般都是在幼兒園裡老師會教。”柯靖繞到門口,默不作聲地站在了出口位置,以免白光趁亂逃走。
可白光卻十分淡定,他翹起嘴角,專注着手上的彈奏。
“我不是,我唱歌不好聽,幼兒園的老師總是批評我不認真。”
柯靖:“是嗎?可是你現在彈得這麼好,一定是你媽媽教的吧?”
白光忽然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端正坐好,看向柯靖,解釋道:“我媽從來不教我東西。她隻會購物,打牌,和不同的男人約會,然後喝醉了回家,看我不爽,将我罵完一頓後睡在衛生間裡。”
柯靖意識到這個話題有點尴尬,于是轉移說:“那你父親呢?”
白光努力回憶了一下白文山的長相,忽然發現自己連他的臉都要想不起來了。
他搖搖頭,“不知道去哪裡了。”
白家破産後,他偷渡去了加拿大,再沒了消息。
柯靖很不擅長聊天,因為聊着聊着就把天聊死了。平常審訊犯人的時候她都是在一旁旁聽,此刻見場面越發尴尬,心裡直想柳蒙怎麼還沒來。
白光看出來她的窘迫,坐在凳子上微微一笑:“柯警官,你真的不擅長聊天。”
柯靖沉默了。
她感覺得出來,今天的白光有些不太一樣。
白光伸手摸上鋼琴,主動開口說:“柯警官,你們警察一定能偵破案件的,對吧?”
柯靖冷冷地看着他說:“案件的偵破受很多因素影響,我無法向你保證。但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犯。”
白光靜了一會兒,垂着腦袋凝視鋼琴,他眼裡閃過很多東西,好半天才低聲發問:“那要是人死了,還能再安上罪名嗎?”
柯靖一下子沉默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人死了,再安上罪名?
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排除例外情況。
“你這是什麼意思?”柯靖盯着他,下意識警惕這個白光。
雜物間很安靜,這會兒正是學生們上第二節課的時間,再過一會兒,就是大課間了。
白光一個鍵一個鍵地摸過去,手指像是在撫摸一件心愛之物,動作極為輕柔。
柯靖從他臉上看到了幸福。
他仿佛回想起了什麼場景,眼尾微微揚起,嘴唇勾起來,沉溺在幻想之中。
一股沒來由的恐懼突然包圍了柯靖,她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腰間的槍上,大腿緊繃繃的,時刻都在戒備狀态。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
柳蒙開着車,急急忙忙來到了祝丹家裡。
他手裡緊緊攥着那張白光的學籍資料,用力拍響了祝丹公寓的門。
開門後,見到是他,祝丹先是驚訝了一下,等注意到他手裡的資料後,她眼眸沉了下去,人忽然就安靜了。
柳蒙滿頭都是汗,連屋子都沒進去,而是舉着那張資料放在祝丹面前,一邊喘氣一邊質問道:“你和他什麼關系?”
祝丹盯着那上面白沐的照片,一言不發。
柳蒙發火了,正是緊要關頭,他沒時間跟她耗下去,于是直接吼了出來:“——其實你一直都知道,告訴我!真相到底是什麼!!!”
祝丹一點也沒被他這架勢給吓到,反而一直盯着他手上的白沐的個人資料。
好久沒見到這張意氣風發的臉了,她有點恍惚。
祝丹無意識接過柳蒙手裡的文件,拿在手裡仔細捧着,她欣慰地撫過照片上的白沐,像是要把他的眉眼深深印在心裡。
半晌,她才擡起頭來,眼眶泛紅地笑着,對柳蒙說:“柳警官,這是我一直喜歡的人。”
“也是我思念了十年的人。”
柳蒙看着她眼裡的苦澀,大腦轟的一聲,他顧不上拿回那幾張資料,飛速跑下樓。
今天早上,柯靖說過她要去青城一高找白光……
他心髒跳的很快,快要炸開一樣,幾下從樓梯上跳下去,匆然鑽進警車裡,然後一腳踩下油門,猛地朝着青城一高的方向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