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再等等,不過是六年,二千一百九十天,五萬二千五百六十個小時而已。
“小臣,你那是什麼表情?怎麼奇奇怪怪的?”
佐久早看着對方一臉單蠢的樣子,暗罵了一句,千鳥你就是根木頭!
不過轉念一想,木頭也挺好的,至少自己沒有機會,同樣也意味着别人沒有機會。
“再奇怪也奇怪不過你吧?”佐久早不甘示弱地回怼道,“趕緊把粥喝完,剛剛護士說你還有一組藥沒輸。”
“還有啊?我不是已經在這裡住了兩天了嗎?”千鳥一聽到還要輸液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
“你也知道你已經住了兩天了啊?”佐久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深深地看了千鳥一眼,“下次不要再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了。千鳥,你該為那些擔心你的人想想。”
這樣的話,佐久早明裡暗裡其實跟千鳥說過很多次,但是對方似乎一次都沒有聽過。他想,也許自己的話也并不是那麼重要吧。
千鳥看着佐久早那雙眼睛發愣。
其實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裡很少能夠看出什麼情緒,在千鳥的印象裡,佐久早作為弟弟似乎并沒有什麼情緒崩潰的時候,他可靠得跟實際年齡根本不匹配,甚至在記事之後他都沒見過對方再哭過。
但是剛剛有一瞬間,他竟然從那雙眼睛看出了難過。
是因為自己沒有聽他的話嗎?
千鳥從來都是叛逆又自由的,他骨子裡就是個充滿了反叛精神的人,一旦做下了決定,那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不想被管束,想自由自在地活着,去做任何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
這樣活着才是有意義的,才不是被操縱、被随意掌控的一生。
他以為自己是無牽無挂的,可在剛才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一隻随風而去的風筝,那條牽着自己的引線似乎悄無聲息地綁在佐久早身上。
“小臣,你在難過嗎?”千鳥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落下,輕輕的一句話便足以讓佐久早内心跌宕。
“真是的,哪家弟弟像你一樣管那麼多,”佐久早還沒開口,千鳥便自顧自地繼續說,“我認輸,這種事情不會再有下次了,我發誓!”
“你發誓?能信?你發的誓難道不是狗的不信的嗎?”
得,看得出來這人精神好些了,連嘴都開始能同步輸出了。
“那你說怎麼辦吧。”千鳥最終還是将決定權交給了佐久早。
“再欠我一個願望,等我想好要什麼,再一并找你拿。”
佐久早其實沒什麼願望,唯一一個願望還無法實現,但這并不耽誤他提前為自己謀些福利,萬一以後這兩個願望都有可用的地方呢。
雖然不知道佐久早要那麼多願望來做什麼,但是他想要,千鳥也就點頭給了,殊不知在很久以後,他會為了自己給出的這些願望,而感到無比悔恨。
輸完液已是晌午,天氣很好,陽光穿過樹蔭在千鳥的窗前投下一地斑駁。
佐久早不在病房裡,千鳥少見地感受到一絲孤獨。
他伸手觸碰着那些在溫暖光線中飛舞的塵埃,有那麼一瞬間,陽光落到他的掌心,溫暖又讓人上瘾。
佐久早回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這樣一幅畫面:充滿了破碎感的精靈,伸出手,與誕生于陽光的精靈共舞。
光照耀在那雙雪青色的眼睛裡,折射出亮眼的光芒,那一刻宛如神迹。
他幾乎要愣在那裡,直到身後有人打斷了他的想象。
“請問這是千醬的病房嗎?”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佐久早大概已經猜到了來的人是誰。
及川徹,千鳥學校的那個二傳手。
又是個不請自來的家夥。
想象中的雙人用餐被迫變成了現在這種大團圓的模樣,佐久早的心情非常不美妙,在及川徹帶領着北川第一進入病房之後,他便獨自走到角落的窗邊站定,甚至還特意打開了窗戶。
千鳥縱容了佐久早的舉動,即使這看上去頗有些得罪人。
“千醬,你弟弟到底怎麼回事兒?就不能給我個好臉色?”就連及川徹自己都頗有些無語,他自認在男女老少中的人氣值都不低,怎麼一到千鳥這個鄰家弟弟眼裡,就感覺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兒呢?
“嘿嘿,他就這樣,不是針對你,他對所有人都這樣。”
這句話聲音不大,但傷害性極強,正在窗邊站着喝水的佐久早愣是被狠狠嗆了一口,随後回頭凝視着千鳥。
他人還在這兒就這麼诽謗嗎?
他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的,至少對你就不是,佐久早在心裡默默補充道。但最終他還是将沒說什麼,反正說了千鳥也不懂。
佐久早站在窗邊充當着背景闆,聽着北川第一衆人跟千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直到不知是誰突然提議要不要到花園去曬曬太陽,千鳥久久沒有回答。
他突然福至心靈,轉頭望向千鳥,這個人肯定還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