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錦衣公子面子上挂不住了,不由弗然變色道:“一個小小琴姬,竟敢趕本公子出去。本公子倒要看看,誰能趕我走!今個你這簾子,掀也得掀,不掀也得掀!”
葉天若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你又是什麼人,敢在歸晚居大放厥詞,說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話也就罷了,人家送客,就是明擺着嫌棄你,你還偏不走偏要看人家長什麼樣,真是不知廉恥!”
她聲音清脆悅耳,連珠炮似的說了這麼多,雖用詞不太文雅,卻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好聽,直聽的滿堂轟然大笑,不禁都朝她看去。
錦衣公子被罵的一愣,也随着衆人目光看去,便見一個十四五歲的男裝少女冷冷的看着他,明麗如盛開的薔薇花,容光照人。
他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豔,看出少女出身不凡,不由冷笑一聲:“敢問這位姑娘芳名?”
葉天若眯起眼睛,傲然一笑,一字一句的說:“家父姓葉,名諱上輕下塵,至于本小姐的名字,憑什麼告訴你!”
她年少輕狂,哪裡禁得住别人這樣詢問,何況又是在自家地盤,早将葉輕塵千般訓誡的謹言慎行低調行事抛之腦後。
衆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方知這少女态度為何如此強橫。江甯人都知道葉相有一個獨生愛女,未在自己膝下養大,近年來才回江甯。葉相無子,這唯一的女兒,确實有驕狂的資本。就連莫歸晚聽到之後驚訝之餘也是出了口氣。
誰知那人聽到,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的說:“難怪如此氣勢,原來是葉相的女兒。”
葉天若微覺不對,卻不肯輸了氣場,冷冷道:“所以你現在滾還來得及。”
錦衣公子淡淡看她一眼,折扇刷的一下展開,道:“孤倒不知,人如何才能滾,不如葉小姐來演示一番?不過如此佳人,若做此态,倒是讓孤頗為不忍啊。”
一言既出,滿座大驚。江甯城中有資格自稱孤的,又有幾人?!這種自稱,又豈會有人敢胡亂用?
葉天若也是刷的一下就變了臉色,猶自強道:“你,你敢自稱孤?”
錦衣公子見這小姑娘上一瞬間還氣勢洶洶,下一瞬間便膽怯氣短,偏偏還要裝作強硬的樣子,心中好笑,道:“若是本太子不敢自稱孤,這城中還有幾人敢?莫不成是葉小姐敢?還是令尊葉相?”
他這句話說完,四周賓客已經跪倒了一片,唯有他身側數人不曾動彈,想必是貼身護衛了。
“你少胡說八道!”葉天若從未經曆過這種場面,一時間手足無措,下意識的反駁,卻聽的四周陣陣抽氣聲,想這葉相的女兒果然不一樣,知道了人家是太子殿下依然照罵不誤。
“民女莫歸晚參加太子殿下。方才是歸晚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殿下,殿下若要責罰請責罰民女便是,不要為難葉小姐,她也隻是替民女說話罷了,絕非有意冒犯。”簾聲輕動,莫歸晚終于款款走來,她跪拜行了大禮,神色卻比葉天若沉穩的多。
東郢太子殿下秦煥輕笑一聲:“哦?莫姑娘肯移步相見了?隻是孤對你卻沒什麼興趣了,孤看葉小姐容貌更勝一籌啊。這樣吧,葉小姐随孤走一趟,今日之事便一筆勾銷,孤也不會再找莫姑娘的麻煩,如何?”
莫歸晚神色大變,剛想說什麼,卻聽天若大聲道:“這是你說的,隻要我跟你走一趟,今日所有的事都一筆勾銷,你也不會再來找莫姑娘麻煩,當真麼?”
太子淡淡道:“自是當真的。”
“好!我跟你走。”葉天若心中咬牙,此事雖非她而起,卻也是因為她而鬧大,要讓她就此撒手不管那是斷無可能,當下一口答應,當先向外走去。
莫歸晚阻攔不得,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帶走,直氣的銀牙緊咬,淚珠打轉。眼見他們走出了門,立刻便喚人通知了相府。
這事的最終結果是葉天若在太子和葉輕塵的面前被打了一頓闆子,太子其實倒也沒有為難她——也可能是沒來得及為難她。是趕來的葉輕塵狠狠訓了她一頓,并堅決要求家法處置。
葉天若事後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在心中将那個白癡太子罵了個千遍萬遍,不過因禍得福,就此結識了莫歸晚。二女一見如故,意氣相投,情誼漸漸深厚。葉天若經此事後,也很是夾着尾巴老實了一段時間,除了家裡和歸晚居,哪裡也不去,加上葉輕塵管的嚴,也不敢有什麼動作。又過一年,和葉輕塵大吵一架後憤而離家出走,一走便是半年多。半年之後再回來,許多事情,許多人都已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