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抱着衣服開了門,社内對話也理所當然地終止了。
她禮貌地做到維加旁邊,脊背挺直,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像是個好學生一樣乖巧地坐好。
無意識地,她似乎是把維加當作是最能信任的人。
幾乎是同時,衣服被打的破破爛爛,仿佛穿了時尚漁網裝的前輩,終于踢踢踏踏地推開了事務所的門。如大家約好的一樣,在吃晚飯前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這裡的相處模式還挺像是家庭。
“我回來了。”他有氣無力地說着,即使如此,看上去也沒受多大傷害,“我明天絕對不要再去了!差一點,真的差一點我就要被當作她被逮住了!”
———那樣的裝扮也會有人相信嗎!
“【教父】那裡招收員工的時候,沒什麼要求,隻要能打就行,很正常吧。”魔女打了個響指,前輩身上的像是護盾一樣的什麼東西破碎了,“而且肯定有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具體的任務,就被雇傭來,說不定根本沒幾個人真的見過小公主的模樣。”
———但那樣離譜的也會相信嗎?
“這裡的玩家來自各種各樣離奇的世界,那麼存在一個豬王國的王女也是可能的,這樣誘導很方便吧?”偵探瞥了一眼他的傷勢,露出早就知道你能安全回來的表情,“歡迎回來。”
“……辛苦了。”維加同情地泡了一杯茶,遞到了他的面前。“請吧。”
“……”前輩意外地很拘謹——不如說是受寵若驚地接過了,“…………謝謝。”
滿是糾結的臉上露出了複雜之色。
“怎麼了?”她歪頭問。
“這就是所謂的糖和鞭子…還是什麼特别的心理技巧——?”他一邊嘟囔着一邊也坐進事務所的沙發,“明明之前一直在用那一戳一個血窟窿的紮心語氣若無其事地對話了一路,現在正常地給茶也會有被關愛的感覺嗎。”
———不,那個隻是心理落差帶來的錯覺而已。
看着他喝完茶,維加才繼續補充道:“其實是偵探先生覺得你最近可能會趁工作的時候偷偷跑出去把身上僅有的東西全當掉,所以讓我給你下點安眠藥安心養傷。”
“…什———”
沒等他說完下一句話,就歪過頭,困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是不是睡得太快了?”魔女推過輪椅把他鏟走,“我記得安眠藥的生效時間沒這麼短?”
“……抱歉,難道是我放得太多了?”維加拿起杯子看了看,“放的時候,手抖了一下,倒多了一點。”
魔女拿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就冷靜地把他推走了。
“——你那個應該是正常量,前不久我們也試過,但他就是身體好,普通的劑量已經讓他産生了抗藥性。這樣就能睡得久一點了吧,安心了。”
———這個事務所的作風真的不要緊嗎?
“……啊,那個是安眠藥嗎?”自己也泡了杯喝起來的王女迷惑地擡起了頭,“可是我也喝完了?”
維加立刻起身檢查小廚房,果然發現罐子已經空了。
“不行,快點吐出來!”剛剛那個隻是多,但這點毫無疑問是緻死量,這樣喝下去的話,王女的身體———
維加緊張地試着拍打她的臉頰。
“不知道為什麼,我完全感覺不到困诶。”面對開始緊張的衆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能…可能是繼母大人老是拿毒藥給我吃,所以身體對這種有抗藥性了?”
———你可真是不得了的笨蛋啊,心大到這種程度也差不多夠了吧。
“………”凝望着兩個空杯子了一會兒,偵探突然出聲,“等一下,助手,你要不确認一下你當時下安眠藥的時候,下在了哪個杯子裡?”
維加端起杯子,仔細地回憶了一番,不由得大驚失色。
“等等,你們倆的杯子什麼時候換了?難道是拿錯了嗎?”
“該死,”偵探咬着牙把輪椅轉了過來,“他的臉色開始發青了!”
“怎麼會這樣!”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所有人都在試圖讓他把喝下去的茶吐出來。對前輩的身體使用了毆打,倒立,海姆立克急救法,關節技,催吐以後,前輩如願保下了一條小命。
———隻是變得沒辦法從輪椅上起來了。畢竟被打得全身是傷,本來不怎麼嚴重的,現在更嚴重了。
“……算了,和計劃裡也差不多,沒有太大差距。”偵探看着被打到不得不綁上石膏和繃帶卻仍在呼呼大睡的前輩,冷靜地坐回了桌邊,“好了,那麼我暫且說一下明天的安排。”
他拿出了委托書。
上面的【調查中】已經變成了【暫停】。
“剛剛确認了一下,調查森林的委托已經被單方面暫時中止了。這意味着委托人那裡出了狀況,我想,大概和今天的事有關。”
“……是我被發現了嗎?”
“不,也可能更糟……現在為了她所擁有情報代表的利益,我猜測出現了第四方。”
偵探頗為頭疼地揉揉額頭,扳起手指。
“【教父】那幫子蠢貨、森林裡那個死靈術士、不算原來結成的聯盟成員,那就還有莫名出現的,不知立場如何的執槍者。”
“也許,那個攻擊追逐者的其實是他們内部内讧呢?”維加猜測道,“不一定是你想的那麼糟———”
“唉,”他歎了口氣,“問題就是,【教父】的團體不可能有内讧。我修過人類學,之前的時間裡也關注過他,他不會讓自己的團體有不協和音存在,更不必說放跑我們。”
“……”
“所以,明天我和偵探會再去一趟森林。”魔女把輪椅擺正,把前輩像個雕塑一樣放到牆角,“你們三個留在城市,而且如果他們找回到城市裡,也稍微會有點麻煩。”
“诶?”
王女隻是呆呆地發出了單音節詞彙。
“助手啊。”偵探下達了任務,“明天帶她出去一趟,給她換身衣服,至少看上去不要那麼明顯。”
“那笨蛋、前輩要怎麼辦?”
憂慮地望了一眼牆角睡的很不安穩的前輩,維加不由得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