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靜靜地在事務所内休息了一兩天以後,維加以了解城市的名義,和笨蛋前輩一起出了門。
他的傷愈合速度很快,比他傷更輕的偵探還在喘氣療養,他已經可以站起來走動了。
“———你打算怎麼開始?”前輩詢問着,“知道他會在什麼地方嗎?”
“他不可能在城市裡。”維加略加思索,“在之前的那個大廈上,我有看到被連接起來的線,通向森林的某個方向。如果他确實傷的很重,那麼回到心理上覺得安全的地點,也就是本人的據點也是相當合理的。”
她打開了事務所派發的基礎物資指南針。
“再去一次那邊那個樓頂吧。确認方向再找過去,這是最笨的辦法了。”
“這樣沒問題嗎?”前輩對她的記憶沒那麼大信心,“微妙的一點偏離就會相差巨大的距離,無法更加确切的找到目标。我們可能會無功而返哦。”
“———那沒關系。”維加踏入電梯,按亮了按鍵,“我大概在上次來的時候,計劃就已經漸漸成型了。所以按印象,記住了參照物。”
———那時候隻是想着能不能利用那個毒蠍,所以才記住了這種看似無用的細節。她總是下意識關注這種細節。
———還比如,電梯的地闆磨損了一些,按上次的正常磨損推測,瞄着那個通緝令的玩家當然不止他們兩個。
“唔哇……”前輩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感歎,“你的腦子真好使,要是你是我的姊妹,皇位肯定是你的。”
維加擡頭望着透明電梯的外面,整個城市在眼中緩緩下降,冷靜地猜測道:“你是獨生子吧?”
“——沒錯……你怎麼知道?!”
他露出了稍微有點驚恐的眼神,好像在懷疑她是個讀心妖怪一樣。
———看得出來呢。
對此維加隻能露出【這不是誰都看得出來嗎?】的微笑糊弄了過去。
“你又在罵我了。”笨蛋前輩神色一沉,仿佛也一瞬間讀出了她的心聲,“我也有很多優點的?”
———用疑問句的同時就說明你不行了吧。
“………”
維加将視線投向他,從上到下地掃視了一遍,隻是露出了善意的敷衍笑容。
“……嗯,我知道。”
“……為什麼要笑得那麼勉強啊!好像我就是一無是處一樣,喂,是我的錯覺對吧?你來找我也是覺得我能行才找我的吧?!”
“……前輩是個很敏銳的人。”維加認真地選了個點誇獎起來。
“———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他經過了漫長的思考,腦袋再次轉不過來,罵罵咧咧地到處亂轉。
城市如今已在腳下,展現出上次一樣的璀璨景象,維加此時已經沒什麼興趣觀看,隻是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我們的競争對手真多啊。”
沒頭沒腦地冒出這樣一句話,前輩似乎還想提問,電梯已經趨于平緩,叮地一聲,門打開了。
開闊的頂層花園再次映入眼簾。
“前輩,你得到錢以後,想要拿去做什麼?”
往前踏出一步,她閑聊般地将話題抛了出去。自動門自動滑開,這次連笨蛋前輩都能發現屋頂花園的花草有被踩過碾過的痕迹。
“……幸好沒有其他人在。”他也隻能這樣自我安慰一下自己,猶豫着開口,“我想要去…唔……當然不能告訴你!”
———……反正應該也是打彈珠什麼的吧,這人也就這點出息了。
現在已經是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要是想調查,這裡肯定也被調查過了。
那鋪天蓋地的鳥類屍體已經消失,花園清理一新重新開放,連一根羽毛也沒有落下。
———意料之中的結果。
維加緩步走到扶手邊,市政府大樓氣派的穹頂已經再次變得亮閃閃的,不留一絲痕迹,護盾也在安定地起着作用,而且仔細一看似乎還加了兩層防禦。
“差不多是這個位置吧。”她停了下來,雙手食指拇指張開,比成一個方框。“就是這樣一個很恰好的角度,我記住了那條線連着的位置。”
大廈,鳥群,森林,從這邊望過去正好是一直線,這麼一看絕沒有錯。
而借由這個再次上樓的機會,維加也四處尋找起王女所說的,能從下而上擊中那個紫色外星人的位置。
但除了這兩個海拔明顯不同于其他大廈的建築,其他的都隻能勉勉強強地齊平,看不出是從哪個位置瞄準的。
———算了。
維加拿出指南針,盯着看了一會兒,确定了位置。
“東北51度。那個就是那些屍體連線所在之處。”
“好快啊。”前輩完全沒有看這邊,隻是一個勁地在探頭探腦,“這樣就行了嗎?”
———這樣就可以了。
“那麼,看在你有傷,我也沒有什麼戰鬥能力的份上,我們去的時候小心一點吧。”維加率先跨步,“如果發現不對,我們就立刻逃走,我無法保證計劃一定會成功,所以還是以保命要緊。”
确認了地點以後,他們立刻就潛入了森林。
這個方向和前幾次的沖突位置都有些距離,前進的路途相當安靜和順暢,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奇怪……以前來這的時候至少到這裡會出現一些很弱的小怪物才對啊……”他四處環顧,有些害怕起來,躲在維加後面,“沒有聲音真的怪吓人的。”
———看來,這一片大區域的動物基本上差不多都被幹掉了。
甚至連路旁的樹也有些枯黃,地上的落葉層也厚了好些。風穿過落葉間隙,發出的是嗚嗚的綿長聲響,更顯陰森。
“……說起來,我想起了第一次遇到王女的事了。”維加把前輩撕拉開來,掰到前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也說好像被什麼黑乎乎的東西追着的樣子。”
“………”
前輩沒有說話,但好像以一種隻有按摩椅才會發出的頻率抖了起來。
———選他做同伴真的可以嗎。
再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但維加說服自己無視了他的恐懼。
“惡靈不可能追逐超過本身區域的活動物體。而想要弄明白沙盤意義的團體不可能隻派出一人追捕。所以,在那個時候莫名其妙追趕王女的,隻有可能是其他玩家。”她手裡指南針的小指針随着走路的搖晃而顫動着,“主動攻擊,并且在附近活動,現在我也隻能想到一個人選。”
———就是他們的目标,【毒蠍】休拉。
“诶?為什麼?”前輩緩過氣來,“他難道也想知道【沙盤】的秘密嗎?”
“不,應該不是。”維加合上蓋子,審視地上下看了他兩眼,“你有想過,目标控制屍體的能力,能否适用于玩家嗎?”
“……唔……”似乎被這個想法吓了一下,前輩搖了搖頭,非常肯定地說道,“不可能。因為玩家死亡後,根本就不會有屍體。”
———?
“———請說的詳細一點。”
維加雙手合十,這樣拜托着。
前輩立刻支棱了起來,好像沒對他說什麼話還能擺擺前輩架子很自豪似的。
“那當然了!”但他說了以後還在有些猶猶豫豫,仿佛是害怕她沒辦法接受,“唔,稍微有點獵奇……沒有關系嗎?”
———雖然有聽王女透露過一些,但看樣子死去的狀态比想象的還要可怕。
“沒事,請說吧。”
“也難怪你會不知道,”他似乎又想起了維加才剛醒來不久,“我還在其他地方遊蕩的時候,也曾近距離看到過被玩家殺死的樣子。”
“雖然最後你看到的都是他們已死而變化出的惡靈,但被殺死的瞬間———”他視線瞥向遠處,展現出思考回憶的姿态,“會有那種粘稠黑色的東西從屍體内部,從口鼻,傷口中奔湧出來,轉瞬間包裹軀體。”
“———最後,就像消化了一樣,再也無法從外觀上看出裡面的内容了。”
以盡量通俗的話語做結,前輩結束了叙述。
又吹來一陣風,應該是吹到了那個布料很少的胸口,他又抖了起來。因為對話而自然放慢了腳步,但現在應該也走到了路途的中段。
“……原來如此,難怪惡靈就算被炸成碎片以後,還能蠕動着合在一起。”維加略加思索,“謝謝你,前輩。”
前輩好像挺容易被氛圍影響,聽到這樣的描述,似乎又被吓到了。一直試圖拉扯完全不無法包裹全身的衣服,還要挺直背部擺出很可靠的前輩樣子。
———所以說,他是怎麼在前一段時間的厮殺中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