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問題連維加自己都覺得失禮，冷靜地考慮過後就放棄了。

遠處漆黑的森林裡偶爾能瞥見紅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這裡，但感覺要是說出來，前輩說不定會像後面放了黃瓜的貓一樣跳起來，還是算了。

在那之後，隻能陪着一驚一乍的前輩聊了會兒天才勉強讓他安定下來。

“………到這裡就可以了。”沿着指南針到達了一小片空地以後，維加停下了腳步。

“……？這裡就是目的地嗎？”前輩四處環顧，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可，看上去———”

維加用手止住了他的話頭，深情并茂地演了起來：“前面大概不遠處，就是那個通緝令上犯人的老巢了！我們一定能找到他！”

咻————

一枚箭矢破空而來，但在觸及他們之前就被前輩那柄華麗的的劍給斬斷了。

……似乎本來就沒有要射中他們的意思，隻是威懾而已。

“現在就放棄目标返回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樹枝顫動，弓弦繃緊，風聲再次唰唰地擾亂了他們兩人的聽力，沒有見到人，但卻四周無處不是這樣的聲音。

“什麼人？”

前輩狠聲道，他壓低身體，擺出了标準的應戰姿勢。

———但你的腿在抖哦，是不是又把這個當成什麼靈異事件了？

維加低下頭，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個作戰風格并不是目标的，那麼顯然，他們也早就被競争對手盯上了。

“……很久以前就跟在後面了嗎？你們也是盯着賞金來的吧？”她的聲音難免洩露出了一絲後悔和驚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線索是我們先找到的！”

“……後輩，”前輩也理解了當下的狀況，不由得挺直腰杆沉聲道，“我是不會讓———嗷！”

發出了一聲娘們唧唧的慘叫，維加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掐他腰子的手。

“我們也不想把體力浪費在這種地方……但如果你們要來礙事，那麼，這裡的森林可就要多兩個惡靈了。理解一點，對大家都好。”

是新的聲音，看來這種事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這個聲音剛剛落下，後方就有傳來一聲破空聲，維加猛然用手指勾住看不見的線，把它拉斷，箭矢才擦着身體釘入地面，由自顫動。

“……我知道了。”維加垂下眼睑，咬着牙冷笑着，“是我們沒有防範。”

“後輩……我覺得我可以———嗷！”

前輩悄聲提醒，維加神色不變，手又扭了30度。

“———那麼就快點滾吧。”

仿佛是很滿意他們的反應，風漸漸停下了，周身危險的預感也由此消失。

“你們别欺人太甚了！”前輩怒道，手上青筋暴起，“這也是後輩辛辛苦苦找出來的啊！”

———怎麼說呢。雖然有點感動，但三番四次地看不懂暗示也該補下腦子了吧。

“………”

被前輩的怒吼吓到，林子裡一時呈現了沉默的氛圍。有一隻烏鴉落在梢頭，轉動着脖子望着他們。

“———唔！”維加身體一偏，歪倒在地上，“可惡…怎麼會在這種時候……！”

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難道是我注定得不到賞金嗎？”

“诶？是這樣嗎？你怎麼了？”

前輩關心地走上前來，維加趁此機會再次惡狠狠地扭了他的小腿。

“我的腳其實早就崴了。”她以手掩面，聲音脆弱，“我本來還想堅持的，但如果這樣下去，我們也沒辦法安全回去了，我不想這樣……”

“早就崴了嗎！？”他完全信了，露出了懊悔的神色，“抱歉，我居然沒有發現！”

———這個人是不是缺心眼啊？

“你們談夠了吧？”聽了他們漫長的對話而早早變得不耐煩的聲音響起，顯然已經是等不下去了，一聲令下，高空中竟出現了漫無止境的箭雨。

“快走！”前輩一個打滾把維加夾住，堪堪避過射來的箭矢，經驗老道地揚起一片沙土，就提着她跑進了森林裡。

沒有追上來。

這是肯定的，難得跟了這麼久就能觸及目标，也沒必要為失去戰意的對手花這個心思了。

确認跑出了大範圍以後，維加自己掙脫了笨蛋前輩的手臂，踩到地上，深深的歎了口氣。

“總算是沒讓他們發現端倪。”

“你、你的腳沒崴？”

前輩好像很驚訝似的，露出了受到欺騙的表情，不禁讓維加頓住，再次在心裡給他智商做了個評估。

“那個所謂的東北51度一開始就是假的。”她打開指南針的後蓋，“你那個時候壓根就沒有看吧。”

“诶？”他的腦袋瓜越來越跟不上思路了，“所以說…？”

維加盯着指南針，冷靜地朝着正确的方向邁開步伐。

“嗯，在大樓上電梯的時候就發現了。電梯裡粘了竊聽器。”

“———什麼？”

“隻要是想要賞金，隻要不傻都會上這個大樓，一點情報也沒有的時候，當然會使用這種手段。”她踩着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我的話就會這麼幹。”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說了個錯誤的方向。但是果然還是有人因此跟上了我們，就是他們吧。”

維加擡起頭，于林葉的縫隙裡望去，有幾隻鳥雀壓根不注意他們這邊，隻是朝着他們來時的路掠去了。

“我要是他們的話，姑且會考慮到得到虛假信息的可能，但他們的計劃太過粗糙，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明明你說過，城市裡可信的來源就那麼幾個，他們卻還是傻乎乎地信了。這麼可愛的話，稍微利用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利、利用？”

前輩已經收起了那副沒用表情，有點害怕地跟上維加。

“嗯，嘛。”她托着下巴，略加思考，“陪他們演了一出戲，讓【毒蠍】覺得他們才是威脅更大的目标？”

———畢竟，這裡已經比較逼近他的老巢了，肯定到處都是他的耳目吧。而這邊的兩個人，則是已經退出争鬥的低威脅目标，放着不管就會自己走。

看前輩的表情，看來總算是明白了。

“姑且問一下，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樣？”

笨蛋前輩用非常畢恭畢敬的姿态開始問問題了。

“上一次毒蠍被消耗掉的不就隻是飛行類嗎？”維加找到了一棵夠高夠粗的橡樹，試着艱難地爬上去，“剩下的走獸類又沒被消耗，肯定堆在老巢的哪個地方吧。”

老橡樹看來是這一帶最茂盛的樹木了，但即便如此，樹枝末端也開始枯萎，葉子也掉了一半。

前輩隻好主動把維加舉上去，然後自己也費力地爬到另一個穩定的樹幹上坐好，雖然樹葉稀疏，但勉勉強強地算是遮住了他們的身體。

“你覺得，這些被控制的動物們存在着五感嗎？”扶着樹幹，維加甩着腿問另一邊的前輩。

大地微微振動起來，連樹幹都微微抖動。

“應該…應該是有的。那隻山豬之前一直都追着我不放，沒有視力肯定做不到。”

前輩極目遠眺，試圖弄清發生了什麼。

“是啊，但那個畢竟是屍體。”維加抱緊了樹幹，“就算有，肯定也因為異常的狀态而減弱，雖然魔法本來就不符合常理，但至少魔法的造物應該遵循物理性質吧，連内髒都腐爛的屍體的視網膜，能正常工作的話我也不會信的。”

隆隆的響聲更近了，一團揚起的煙塵随之而來。

滿眼的各類動物和小怪物融洽如花車巡遊一般，由遠處傾瀉而來，數量實在是太多，以至于地面都在不斷顫動。

———把主力全部吸引過去，真是幫了他們大忙啊。這樣恩怨也就兩清了。

“———願他們好運。”

在前輩的目光中，維加雙手合十，沒什麼真情實感地祈禱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