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相對,拆招都是次要,勝負往往在拔劍的一瞬間就已确定。快則生,慢則死!
那麼如果用的劍沒有鞘呢?比如沈青青用的這把燕二十五佩劍的赝品。
它沒有鞘。大概燕二十五不喜歡鞘。古代有許多著名的快劍都是不用鞘的,其目的當然是讓劍出手更快一些。
但這不符合小白師父的教導。
師父說過:如果一個人還沒學會拔劍,就丢棄了劍鞘,那隻能死得更快。
所以沈青青還是配了一隻劍鞘,練習拔劍。
她現在就在練,在院子裡練。
白思微和陸忘機,兩個人就坐在她身後,曬着太陽,看着她。
他們今天已經看了整整一個時辰,一邊看,一邊歎氣。
劍入了鞘。
沈青青轉過身,沒好氣道:“你們到底歎什麼?”
對主人發脾氣本不是為客之道,但她已忍了三天,今天實在不能再忍下去。
白思微為難地看了看陸忘機。
陸忘機懶懶道:“你來講。”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白思微隻好呼出一口氣,對沈青青道:“他說,他有點後悔幫你報名了。”
沈青青道:“為什麼?”
白思微道:“他說你再這樣每天練拔劍,到了四月十七那天,一定會送命。”
沈青青盯着陸忘機,陸忘機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沈青青道:“你這樣懂劍,那麼你知道拔劍有幾種方法嗎?”
白思微在旁邊皺眉道:“拔劍的方法?這哪裡數得清。劍法宗派不同,劍的長短輕重不同,拔的方式也就不一樣,更何況有的人喜歡把劍挂在左,有的人在右,有的在背上……”
陸忘機卻打斷了他的高談闊論,冷冷道:“隻有一種。”
白思微呆了一下,扭過頭看陸忘機,一臉驚奇。
陸忘機道:“正确的方法隻有一種,昆侖、點蒼、峨眉、武當諸派,都是從這一種方法中化出,但又不同。要練成那種最快的方法,需要每天拔劍一萬次,練上三年,才能學有所成。再學其他劍招,已是時有不逮。與其下笨功夫,學那一瞬間的拔劍,不如在劍招上取巧。——而你所學,恰恰就是那唯一正确的方法。”
沈青青笑道:“你的眼力倒不算差。”
陸忘機搖頭道:“可惜,可惜。”
他連說了兩聲“可惜”,卻沒有點明他在可惜什麼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他又望着遠方,道:“空心島的蕭公子,好像也已失蹤了三天了。”
說完他竟站起身來,轉身回屋去了。
白思微有點急了,朝陸忘機背影喊道:“你别走啊!你對她賣關子也就罷了,别把我也賣進去啊!”
但陸忘機沒有轉身回來的意思。白思微隻好朝着沈青青笑笑,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講話不看氣氛,你千萬不要想不開。”
但是沈青青卻像沒聽見。她握着劍柄,怔怔地站在那裡,好像在想心事。
白思微道:“你别擔心,就算報了名,也未必非要上場的。就算上了場,也不一定拼個你死我活,完全可以提前認輸啊。新人嘛,就算認輸了也是正常的,别人還會覺得你特别有禮貌。”
沈青青道:“我想出去走走。”
其實不用陸忘機告訴,沈青青也發現了,她拔劍的手,已不如當初斬斷孫府的翠竹時那樣自然。
——是因為心中放不下的困惑,還是因為眼前茫然的未知,還是因為……别的什麼?
她耳邊又響起了那晚公輸燕來找蕭鳳鳴時的哭腔。
“也許我應該去往人多的地方,讓自己松弛些。”
她市井間長大的,在熱鬧的環境中反而更放松,更自在。于是她就去了白馬寺前。
白馬寺前的巨石還在。
她停下了腳步,仰望那一道道劍痕,重新思考起破解的方法。
這一停,就是很久很久。脖子已經有些發酸,心中的野草還是依舊。
現在是春天,野草也是青青。
“也許陸忘機說得對,碰上這樣的高手,我真的會送命。”
送命是什麼顔色?也許就是紅色。她在人群中看見了一抹紅——一個穿紅衣的人,好像就坐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