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鄭睜大了眼睛看他。

關衡這會兒緩過來了，他又漱了一口，示意一起返回片場。

一票人正聚集在一起看剛剛拍攝的鏡頭，關衡站在偏外圍的位置看着鏡頭裡女主角沒有嚎啕，哽咽着定格成一種無聲的悲恸。

王導沉吟了大概一分鐘，然後緩慢的點點頭，隻說了一個字，“好。”

王導在業界也是出了名的嚴格，精益求精，即使是一遍過了的的鏡頭，也會要求再拍一條看是否能達到更好的效果，一個鏡頭拍一天、把主演咔到暈厥都成了業内的梗了，這回沒完全按照劇本來還一次成功并給出如此評價，已經是相當了不得了。

周圍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小鄭撇了撇嘴，小聲嘟囔，“怎麼就過了，那不是沒台詞了。”在劇組，有台詞和沒台詞可是兩個階級，關衡整場戲下來就那麼一句台詞，還沒說，小鄭倒顯得比他還遺憾。

“我說你怎麼就抱着台詞的事不放。”關衡笑了，“我跟你說，台詞要是說了，那就沒這個效果了。”

“為什麼？”小鄭不懂，在她眼裡還是台詞比較重要一些，“再說你不說，怎麼表達對女主的愛啊？”

關衡看着剛畢業沒多久的那張大學生臉，無奈的搖搖頭，暗笑還是太年輕，才跟她解釋，“你在明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還非要告訴對方‘我愛你’，用言語捆着對方餘下的人生，這是愛嗎？這是以愛為名的道德綁架。”

“什麼都不說，不留下牽挂，才是真的為對方好。”他話剛說完，就看到隔着一層人的中心，簡瑜甯穿過人與人的縫隙，看向他。

關衡迅速移開了視線，在小鄭恍然大悟的表情裡，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訴她等自己換個衣服然後就準備收工走人。

*

關衡卸了妝又在移動更衣室裡換了自己的衣服還特意多磨蹭了一會兒，等回到片場的時候果不其然劇組的道具都已經收的七七八八了，剩下一個空曠的廢棄工廠的場地。

關衡算盤打的很好，等人都走散了，簡瑜甯應該也不會在片場盯着，他跟王導打個招呼就開溜。結果沒想到被人守株待兔了。

關衡走到近前的時候，一眼認出，和小鄭一起在樹下待着的是簡瑜甯的經紀人，周銘。

周銘當然也看到了他，迎着他走過來，人還沒到就伸出手，在墨鏡下朝他笑，“周銘。”

“銘哥。”關衡伸手和對方握了握。

周銘這人看起來大大咧咧，但能做影帝經紀人可不是省油燈，被墨鏡隐藏的眼睛這會兒已經上下打量過一遍關衡了。看着是個幹幹淨淨溫溫柔柔的年輕人，額前劉海沾着點水，順着清秀的眉眼劃下去，一路到小巧的下颌線拐了彎，最後隐沒在襯衫的衣領裡，很難想象這麼一個小年輕的身體裡隐藏着剛剛那幕戲裡的深情隐忍。

周銘想着，這人有點意思，也沒忘了自己的目的，“甯哥今天晚上請王導和劇組的兄弟們吃飯，一起去吧？”

“這……”按理說戲份殺青劇組一起吃個飯是應該的，奈何關衡一聽這名字就頭疼，心裡可是十萬分的不樂意，但又不能面上得罪人，隻得推脫，“我晚上有點事。”

“有事？”周銘眉毛飛起到頭發裡，劇組裡一聽簡瑜甯請客，哪個不是歡天喜地，甚至有一個劇務當場打電話給女朋友推掉了約會，“很重要？”

“呃……”關衡有點騎虎難下，随便編個借口吧，不太重要的分量不夠，重要的又怕一邊殷殷切切看着他的小鄭一下給戳穿了，思來想去隻能靠裝病……

“小關，這麼早就拍完了啊。”他話還沒說出口，身後就有個人走過來，。

關衡首先看到的是周銘忽然噤聲站直的樣子，然後感覺到一隻手毫不客氣的搭上他的肩膀，“是我來晚了。”

關衡一扭頭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林子默釋放的威壓和眼刀，但這些結結實實的紮在周銘的身上，讓他不敢造次。

他吞咽了一下，壓下心底的驚詫，看這位自來熟的跟他勾肩搭背的貼的距離極近的老闆，“林總？”

“咱們不是說好吃個飯嗎？”林子默搶在他問出問題之前說話，還悄悄朝他擠擠眼睛，于是關衡沒有說什麼，任由對方的手攬着他肩膀往自己身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