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屋宅内蕭瑟歸蕭瑟,布設卻極典雅,四周花藤薜蘿繞牆攀緣,再往前去,越過海棠形洞門,可見眼前廳堂闊氣大方,立有朱窗彩柱,廊前樹影婆娑,雪石依依。
隻是這廳堂内空空蕩蕩,不見桌椅等物什,牆上也留着許多方方正正的印子,着實奇怪。
“這間屋子你們有進去看過嗎?”秦懷希問。
童敏哀怨地搖頭:“沒有,我們就在外面随便看了眼,然後就繞到後面去了。”
“那進去看看吧。”
三人正要入内,身後卻響起沙沙足音。回頭望去,正是方才與她們談話的那名少年。
“我也進來看看吧。”她溫和地笑說,“人多一點,有鬼也不怕嘛。”
陶沙對她的印象還挺好,便問:“你叫什麼名字?”
“薛朝露。”少年道,“你們呢?”
秦懷希笑眯眯地搶先開口:“大浪。”
“……”陶沙閉了閉眼,認命道,“陶沙。”
薛朝露頓了一下:“呃,你們是好朋友?”
“嗯哼。”秦懷希對她們的關系一向毫不掩飾,“比好朋友還要好一點。”
“她們是對臭情侶啦。”被秦懷希拖着的童敏一臉殘念,“小姐姐你好,我叫童敏。”
“哦,情侶。”薛朝露失神一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莫名怅然了下來,“那你們挺幸運的,至少身邊有認識的人。”
四人進入這座廳堂之内,裡頭光線較外頭暗一些,空氣中浮動着細微的灰塵,童敏打了個噴嚏,不住地揉着鼻子抱怨:“這兒起碼有半年以上沒人住了。”
陶沙看着牆上和地上殘留的印子,皺眉:“這裡原先應該放着許多東西的。”
秦懷希揚眉:“東西呢?”
“肯定是被搬空了。”陶沙說,“我們得弄清楚這座宅子的主人是誰,而這家人現在又去了哪裡。”
“搬家了?”
陶沙歎了口氣:“這裡是村莊,沒人會願意搬家的。”
她繞着堂内慢慢轉了一圈,“我覺得,更像是原先住在這座宅子的人死光了,然後裡面的東西被村民們分了……如果能找到宅子的主人問一問就好了。”
“你是說,那個站在井邊的……女鬼?”童敏開玩笑說,“我們該不會還要去問她吧?”
陶沙不說話了,隻屈起一隻手放在唇邊,靜靜注視着她,一個沉思的動作。
“難道我們,”童敏面如菜色地重複,“真的要去問她嗎?”
陶沙仍是不語。
“……”童敏投降似的舉起手,“我可以給你們指個路,但我絕對不會再去一次了。”
三秒過後,宅邸的上空再次傳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不!!!”
雖然萬般不情願,但童敏還是被拖着給她們領了路。
“就當是試煉。”陶沙安慰她,“我們已經來了這種地方,以後出現的東西隻會更恐怖。”
童敏深深吸了口氣,涕淚縱橫地看着她:“那你們看,我背對着。”
“好的。”
“悄悄地。”童敏終于站起身來,走在她們稍前方,蹑手蹑腳地往宅邸深處走去,借着路上的門洞和假山掩藏身形,“悄悄地接近她,不要驚動她。”
越往裡走,越覺得陰風陣陣。
漸漸的,天光也跟着黯淡下去,日頭被厚密的雲層遮蔽,一切看着紫黝黝的。
咔嚓。
衆人霎時一個激靈,秦懷希淡定地收回腳,說:“抱歉,踩了根樹枝。”
她身姿高挺,頭頂發髻微散,落了幾縷貼在腮邊,扣在臂彎的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整個人散漫極了。
陶沙暗暗朝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别使壞吓唬人,秦懷希隻無辜地眨了眨眼。
一路小心翼翼地走了許久,終于在一座屋前看見了那口水井,它掩映在幾株枝繁葉茂的翠柏下,周圍樊籬叢立,堆着幾捆柴火。
她們躲在屋子的拐角後面,童敏都不敢再看那口水井,一走近就閉上眼睛轉過身來,壓低聲音道:“就在前面,你們把頭伸出去就看見了。”
秦懷希将陶沙擋在身後,興緻闌珊地往水井那投去一眼。
“嗯,是有口井。”她啧了一聲,“但是沒冒血水啊。”
童敏顫聲:“那女鬼呢?”
“有的話我會這麼冷靜嗎?”
陶沙也大着膽子探出頭看了看:“确實沒有。”
“怎麼會?”童敏擠過她們中間,将頭夾在兩人胳肢窩下面,朝那裡望去,“咦,我們明明看見了的……”
“知道你們看見了,沒懷疑你們。”秦懷希說,“應該就是那個鬼想要吓吓你們吧。”
“怎麼可能,哪裡有這麼無聊的鬼!”童敏嘀咕,“我還是覺得很恐怖,先走吧。”
秦懷希把她的頭往後一推,看向陶沙:“來都來了,要去看看這口水井嗎?”
陶沙猶豫一瞬,點頭。
“你們瘋了?”童敏不可置信地,“等下鬼把你們拖進井裡了怎麼辦?”
“為什麼你覺得鬼就是想要來害我們的呢?”秦懷希仰起頭,鼻尖動了動,像是要嗅清楚隐藏在這裡的某種味道一般,“可能她想告訴我們什麼,要給我們傳達信息呢。”
“那你們去看。”童敏抱緊薛朝露的手臂,“我和這位小姐姐待在一塊。”
陶沙和秦懷希對視了一眼,兩人随即依偎着走向那口水井。
殘風卷過樹梢,枝葉沙啦作響。水井的轱辘上鏽迹斑斑,苔痕密布的井壁邊緣不知為何缺了一角。
兩人來到井邊,彎腰望向裡面。
童敏:“看見什麼了?”
秦懷希:“屍體。”
“……”童敏用力咽了口唾沫,壓下即将脫口而出的尖叫,“然後呢?”
“屍體在動。”
秦懷希還算鎮定地擡起手,默默攬過陶沙的肩把她往後帶,“我覺得你說的沒錯,這個鬼确實想殺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