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客氣之後,三人同路而行,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了王府的主廳。
楊廣正候在廳門口,一見到來人,趕忙彬彬有禮地招呼道:“我方才在招待另一撥客人,讓三位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三人紛紛行禮,異口同聲道:“殿下客氣了……”接着,他們又逐個介紹了一番已轉交給下人的禮物,道喜問候完,才在楊廣的指引下各自入座。
李淵和長孫晟的位置在離晉王最近的左右兩邊,略顯拘謹的高劢則是坐在了次席。
楊廣命人上了茶和糕點,然後直接瞟向李淵,向他的母親表示問候:“姨兄,我們也有幾年未見了,姨母她老人家最近身體怎樣?”
李淵隻覺得此間氛圍輕松,毫無避忌,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多謝殿下關心!家母前些日子生了場大病,幸得夫人衣不解帶晝夜侍候,才轉危為安。”
楊廣聽罷,不由會心一笑,加重語氣誇贊道:“早前聽聞唐國公夫人聰慧剛毅,乃女中豪傑,沒想到私下裡竟也是賢惠婉順,姨兄娶得如此賢妻真是有福了!”
提到妻子,李淵滿面皆是幸福之色,憨笑着點了點頭:“殿下說得是,确實是我的福分。”
衆人哄堂一笑,轉而在楊廣的招呼下,開始品茶吃糕點。高劢簡單喝了一口,便放下茶碗,趁着無人說話的間隙,主動引起話頭:“殿下這茶真是好喝,北人一般都是好飲酪漿,沒想到殿下卻對品茶如此有研究,早知道我就把府中的好茶帶來了!”
楊廣表情和悅,不溫不火地反問了一句:“哦?高大人也好飲茶?”
高劢昂首挺胸,情緒高漲地說:“是啊,我們高家雖是鮮卑化的漢人,但骨子裡還是很崇尚衣冠風俗的!”忽然,他察覺到自己無意間流露出得意的姿态,趕緊收斂傲色,謹小慎微地補充了一句:“啊,其實說起來,我不像唐國公身份尊貴,也不像長孫将軍勞苦功高,又和殿下從無交情,這次借恭賀河南王大婚來拜見殿下,也不知是不是冒昧唐突了……”
楊廣心下覺得這高劢的言行舉止有些好笑,但明面上卻保持着平和從容,宛如清風悠揚道:“高大人不必自謙,你曾向陛下進谏平陳五策,在場之人應該都有聽過。大人和長孫将軍,一個想辦法對付南人,一個花心思經略突厥,都是同樣的足智多謀!”
這一番說辭給足了高劢面子,被點了名的長孫晟明白晉王的意思,穩坐在一旁,笑而不語。而高劢聽到楊廣的贊賞,頓時又來了自信,急忙熱情攀附:“哦,對了!平陳之時,我以行軍總管從宜陽郡公王世積麾下,嚴格說來也是受殿下節度呢!”
楊廣微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再接話,輕啜了一口茶水後,轉而将話題引到長孫晟身上:“長孫将軍,怎麼半天沒有說話啊!”
長孫晟手上端着茶具,全無放下的意思,直接恭敬又泰然地回了一句:“啊,我在這專心品嘗殿下的好茶呢!确實是香醇濃郁啊!”
“長孫将軍現在是越發老道圓滑了!”楊廣開懷大笑了三聲,李淵和高劢隻當這話是在打趣,也跟着“哈哈”陪笑起來。隻有楊廣清楚,長孫晟如今穩重老成、看淡一切,确實與開皇初年那個意氣風發、積極進取的車騎将軍判若兩人,于是意味深長地指點道:“記得以前我鎮守并州時,将軍還經常與我分享突厥的情報信息呢,不知現在還願不願意接受我的讨教?”
長孫晟坦然一笑,輕輕放下茶碗,回了一句:“當然,殿下有問,我自當知無不盡!”而後這二人一來一往,交談着軍事戰略上的一些基本觀點,期間李淵和高劢一直插不上話,也就時而跟着附和兩聲。
小半個時辰一晃而過,李淵早已吃完面前的小點,一派悠閑地揮了揮手,示意婢女添茶。而高劢卻因一直沒有機會與楊廣深聊,始終坐立難安,臉上的緊張之色顯而易見。
終于,晉王和長孫晟說得累了,這幾日家裡來訪者實在衆多,楊廣也不便留客,直接令衆人散了。
臨行前,高劢仍不忘抓住最後機會,極盡熱情地招攬:“今天聽殿下和長孫将軍聊天,真是受益匪淺,待下次得閑來我府上繼續聊吧!我那還有上好的茗茶,可以招待殿下和将軍,還有唐國公也要一起來啊!”
長孫晟和李淵都看得出,高劢的目的就是想攀附晉王,所以皆含糊了過去。而楊廣對此人也沒有太大興趣,隻是淡淡地回了句:“好好好,我們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