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堅前幾日剛任命完右武侯大将軍、魯國公虞慶則為桂州道行軍總管,前去讨伐俚人叛亂,緊跟着隴右諸羌又發生了騷亂。一番權衡後,皇帝最終決定令高劢為洮州刺史,負責該地區的治理。
今日恰逢中元節,因父親不在家,高瑾瑤帶着貼身侍婢翠兒去道場為亡母點燈,祭祀結束後已臨近酉時。主仆二人挽着手,站在城東的延興門前等候車夫,然而等了許久仍不見車夫的影子。
高瑾瑤不由焦急起來,輕輕扯了扯婢女的胳膊,臉上泛起一層憂慮:“翠兒,是約在這個地方嗎?怎麼還不來啊?”
翠兒年紀比高瑾瑤還小一些,聽了這話,當即眉頭一緊,驚咋地呼喊道:“哎呀,他不會是聽成了延平門吧!”
“啊?那延平門可在城西呢!”高瑾瑤脫口而出地驚歎道,略微沉吟後,又幽幽地補了一句:“有走到那的功夫,還不如走回家呢……”
翠兒忙不疊地點了點頭:“可不是嘛!這天也快黑了,再不回去就要宵禁了。娘子,我們步行回府吧!”說罷,她便挽着高瑾瑤,邁開步子。
高瑾瑤在翠兒的拉動下,一刻不停地朝府邸的方向走去,這段路程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兩個人走了小半個時辰還沒到家,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眼下,兩個年輕的女孩皆是心慌不已,她們的手臂緊緊地交纏在一起,腳下也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拍了一下翠兒的肩膀,她應激地尖叫了一聲,同時下意識轉身閃躲,拖着高瑾瑤彈出好遠。
二人站定之後,隻見一個打扮周正的小厮赫然出現在面前,而旁邊不遠處還停着一輛簡約大方的馬車,一名英武的中年男子正掀開車簾,探着身子向她們這邊張望。
高瑾瑤覺得那人很是眼熟,再仔細一瞧,認出對方竟然是來過自己家做客的長孫晟,于是大方地向前邁了幾步,行禮問候道:“長孫将軍好!”
長孫晟淡定又不失禮貌地向少女回以微笑,然後關切地詢問道:“這麼晚了,小娘子怎麼還在街上?”
高瑾瑤尴尬地勾起嘴角,如實回答道:“我們本來約了車夫,但他可能記錯了地點,未能按時出現,所以我們隻能步行回家。”
長孫晟聽罷,當即矯健地躍下馬車,挑起車簾,主動邀請道:“小娘子若是不嫌棄,就讓在下送你一程吧!”
高瑾瑤的雙眼頓時泛起異樣的光彩,雖然她努力克制着情緒,不讓自己太過喜出望外,但仍是無比感激地應道:“那我就不跟将軍客氣了,多謝長孫将軍!”随即,便拉着翠兒上了馬車。
坐穩後,兩名少女懸着的心安懷了許多,翠兒更是激動地拍手叫好。高瑾瑤見狀,不得不輕輕瞪了她一眼,這才令那小丫頭繃着臉安靜下來。
一路上,長孫晟身姿端正目不斜視,倒是高瑾瑤暗暗打量了長孫晟許久,隻覺得對方氣韻沉穩,渾身上下散發着成熟男子的魅力。
高瑾瑤不由回想起二人初次相見的情景,思慮良久後,她忽然輕啟朱唇,試着問道:“将軍上次為何對四弦琵琶那麼在意,是有什麼研究嗎?”
長孫晟聞言,緩緩轉過頭,注視着高瑾瑤,淡淡地說:“談不上有研究,隻是有位故人為我演奏過,小娘子的眉眼有些像她,當然你們的氣質卻是完全不同。”
高瑾瑤輕輕“哦”了一聲,沉吟了片刻,終是鼓足勇氣,低聲問了一句:“将軍,她……是誰?”
這個問題撥動了長孫晟的心弦,他趕忙低下頭,幽幽地回道:“隻是一個故人……”說這話時,高瑾瑤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當他再擡起頭時,倒是展現出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饒有興緻地岔開話題:“我聽說高大人去了洮州當刺史,小娘子可是趁着父親不在家,肆意跑出來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