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一閃而過,如水面泛起的波痕般消散不見。
一行人(豬)離去,迷霧中的廣場複歸平靜,突然有無數細小的暗紅色觸手從地底冒出,搭上缺了半個頭的王洲屍體,“咕嘟咕嘟”地大口啜飲起來。屍體迅速幹癟,柔軟滑膩的觸手逐漸變得粗壯,像是一團團血紅色的巨蟲。
當王洲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點存在的痕迹消失,鑲有“幸福超市”四字的牌子上,“幸福”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血淋淋的“血肉”兩字。
…………
初入幸福超市,内裡的場景比于元沅想象得要正常許多。除了空間巨大,過道無比寬敞,給類似派克的巨型野獸留下充足的活動餘地外,她暫時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貨架上擺着滿滿的貨物,有頂着各式野獸頭顱的顧客在大門附近的收銀台結賬。
“瞎看什麼呢,走這邊。”野豬派克吆喝着。
一群突然湧出來的老鼠将五人小隊沖得東倒西歪。這群老鼠足有半人高,每隻鼠的爪子裡推着一個空蕩蕩的小推車,叽叽喳喳地沖向右手邊的通道。
“快點快點,今天有新貨到了,得立即放入冷庫,再晚了就不新鮮了。”
“店長,你的衣服呢?光着身子讓顧客看見多不好啊,胸牌要掉了呦。”
“讓路啊,趕緊讓路。”
“你們,這群,該死的,老鼠!”野豬派克直跳腳,身上僅存的布條嘩啦啦地往下掉,慌得他趕緊用兩隻前蹄摁住它們。
蹄子摁住胸口僅存的布料,野豬派克一個轉身,領着衆人進入左手邊的通道。走到一間類似更衣室的屋子外,他從腰間掏出花名冊,簡單粗暴地分配起任務來。
“實習生沒資格挑剔工作,姚小雲,司庫;于元沅,促銷員;白洛茗,清潔工;趙醒,促銷員;全去給我換衣服,半個小時後開始工作!”
這半小時是留給他自己換衣服的吧,他都快裸奔了。于元沅腹诽着。
進入更衣室,兩排衣櫃映入眼簾。每個小櫃子上都标有職位名稱,于元沅匆匆掃了一眼,除了分配給他們的三個職位外,還有“收銀員”、“理貨員”等職位。
顧不上仔細觀察,于元沅沖到一個寫有促銷員的衣櫃前,取出一套灰色工服換上,然後把“無名氏的殺豬刀”塞進褲子兜裡,再将字樣已經變動為“實習促銷員”的胸牌小心地别在左胸前。
整理衣領時,她對着櫃子裡自帶的穿衣鏡照了照,臉瞬間黑了。
我簡直像是剛從喪屍片裡逃出來的一樣。于元沅深呼一口氣,這間更衣室沒帶洗手間,她沒辦法,隻得咬着牙用換下的連衣裙胡亂擦了擦臉和頭發。
看不見就是不存在,看不見就是不存在,她默默地在心裡念叨。
十分鐘後,還活着的人在門外集結。
姚小雲最後一個出來。她咬着嘴唇,擰着衣角,向于元沅等人靠攏:“對不起。”
西裝男趙醒嚷嚷道:“别,您行行好,離我們遠點吧,人家一個大小夥子,死得那樣慘。家裡人知道了不知道得哭成什麼樣子呢。”
姚小雲繃不住,又哭了:“我也不想的啊!”
于元沅不忍地别開目光。認真說來,姚小雲沒什麼大錯,哭泣和躲避完全是人受驚後的正常反應,再者,她也不是故意推王洲出來擋槍的,但誰叫王洲就這麼被活活咬死了呢。
“我知道你們全在怨我,我自己都忍不住要怨我自己。”姚小雲邊哭邊說,“剛才我換衣服的時候就想,有什麼意思呢,不如死了算了。自殺總比被怪物吃掉舒服得多,衣櫃裡有玻璃鏡,打碎了往脖子一捅就完事。”
說完,姚小雲扭頭就往更衣室沖,于元沅離門最近,連忙攔住她:“别沖動,想想你男朋友,你不是說他還在家裡等你回去給他過生日嗎?”
“大家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誰也别嫌棄誰,說不定待會分配的工作需要我們協作完成呢。”白洛茗提醒趙醒道。
話是這麼說,沒過多久,于元沅自己卻後悔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攔着姚小雲的。我就該用鉛筆刀給每人脖子上的大動脈來一刀,最後再給自己一刀,省得大家受零碎折磨。
透明的熟食櫃中,一排炙烤過的人頭在沖她微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應有盡有。
一頭兩米多高,自稱是派克表弟的野豬站在她身側,驕傲地說:“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這可是幸福超市的明星櫃台,你的任務很簡單,五天之内營業額達到1000金币,表哥說他是特意把你派過來的,感動吧?”
于元沅:不敢動,不敢動。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完成銷售目标,5工作日内營業額達到1000金币,可獲得店長派克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