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朝日夫人。”這次大家的回答整齊了許多。
踏入通往地下員工休息室的樓梯前,于元沅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出來的地方。
兩扇暗紅色的大門邊挂着一個精美的金屬牌子,上面寫着“月光夫人紀念館”。
月光和朝日,她倆是什麼關系?于元沅困惑地摸了摸下巴。
…………
稍晚些時候,員工休息室,七張木床一字擺開,上面擺着雲朵般雪白的被褥,看得人隻想撲進去打個滾。
于元沅此時卻沒在這裡,她去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洗手間的大鏡子映出她的身影,鏡中人五官明豔,穿着一身正裝。
“除了畢業那年跑面試,我就沒這麼穿過。”于元沅小聲嘀咕道,脫下深藍色的西裝外套,扯開襯衫領口,看向左胸。
36742267。
一串編号呈現于白皙的皮膚上,像是烙鐵造就的陳年傷疤,醜陋而猙獰。
“跟集中營裡的犯人編号差不多。”于元沅自嘲一笑,心沉得像是浸泡在北冰洋裡。說不定還不如集中營呢,集中營裡的犯人還有點被救走的希望,勳章助手卻說職業者終生不能脫離勞動者樂園。
她回去的時候,同伴們正在讨論此次任務的雇主。
艾建國坐在靠門的第二張床上,肩上扛着的麥克風已經收回個人空間:“這次的雇主有點奇怪啊,在門外裝神弄鬼不進來,還非我們自己報名,她不該有紀錄我們真名的花名冊嗎?”
汪天耀說:“艾大哥,說不定是她性格就這樣呢,比如說我現實裡的老闆,那個王八蛋,什麼都不願意告訴底下人,就喜歡讓員工猜他的心思。”
齊振宇打了個哈欠,躺下了:“有哪次任務的雇主正常過嗎?我是沒見過。”
“是很奇怪,規則也隻說了一條……”孫雪玲在忙着鋪床。
一直保持沉默的阙德業今夜第二次開口:“我上一次日常任務,雇主沒有一次性告知員工守則,需要在任務中自行尋找。”
衆人聞言一驚。
孫雪玲停下手頭的動作:“這就對上了,所以隻告訴我們夜裡不能亂走,其他的需要我們自己挖掘……算了,明天再說吧,至少今晚是安全的。”
這次的休息室就一間,她和于元沅兩個女性睡在最裡面。
于元沅還在琢磨月光夫人紀念館裡疑似會動的那副肖像畫:“朝日夫人說夜裡不能在博物館裡亂走,是不是在暗示博物館晚上會有危險呢?我們要不要安排人守夜?”
艾建國騰地從床上坐起來,望向床對面桌子上擺着的造型精美的小天使黃銅座鐘:“于妹子說的對,嘿,别看我通過了好幾次任務,還是有想的不周全的時候,現在是11點,明天6點起的話,我們7個人正好一小時一班。來,大家起來吧,我們抽簽。”
齊振宇翻了個身,後背沖着艾建國:“你沒病吧?抽哪門子的簽,你和孫雪玲值前兩班,我值5點那一班,剩下的讓他們自己讨論去。”
夜裡值班,中間的時間段無疑是最難熬的,室内氣氛一下子僵住了。
齊振宇無所謂地說:“他們四個有人不樂意這樣安排也行,别指望出事時老子會搭把手。”
沒人指望過他做這個,其餘六人都覺得這句話該翻譯為“打擾老子睡覺,任務中别指望我不使壞。”
黃皮跳了出來:“齊哥說的有理,來,于妹子,老汪老阙,我們排下班。”
汪天耀今晚是連連走背字,分得了痛苦的2點到3點那一班,睡不了多久就要爬起來,值完班後沒多久就要起床了。
他本來就睡得淺,相當于一整晚沒睡好,若是晚上真有事倒算了,偏巧一晚上都沒出事。起床後,他不敢怪别人,隻能用帶着怨氣的眼神望向提出建議的于元沅。
頭發長,見識短。汪天耀沉着臉,心裡暗罵一句。
于元沅回了他個莫名其妙的眼神,這人在任務裡還有起床氣呢?
…………
七點整,所有人齊聚于博物館一層大廳,同時也是他們昨天出來的地方。
面向博物館大門,左手邊是月光夫人紀念館,展廳的門依舊緊閉,右手則是一個臨時展廳,展廳的門敞開着,内裡空空蕩蕩,看不見陳列的展品。
朝陽的光輝透過玻璃窗,投射到大理石地磚上,驅散夜晚殘留的恐慌與畏懼。迎着太陽光,朝日夫人如昨夜出場時一般,頂着畢加索風格的臉向他們款款走來。
“大家跟我來,請允許我為你們講解月光博物館的曆史。”朝日夫人越過他們,向月光夫人紀念館走去,“這位先生,可以幫我把門推開嗎?”
她用羽毛折扇指着幾人中身材最高大的艾建國。
艾建國答應一聲,把門推開了。
朝日夫人領着他們走進去:“月光博物館是家姐生前建立的,她是博物館的第一任館長,館中藏品來源于她生前的收藏以及各界朋友的捐贈,一層是她的紀念館……二層是珠寶、雕塑及油畫展廳……三層是兵器、瓷器及文獻展廳……四層是辦公室……”
她帶着他們在月光夫人紀念館中晃悠了半分鐘,就出來往樓梯去。于元沅隻來得及再看一眼昨晚吓得她半死的那張肖像畫。
一位身着純白禮服的女人跪坐在一張紅天鵝絨扶手椅旁,臉部五官跟她妹妹不同,沒走畢加索風,看上去像是個正常人,帶着一套眼熟的祖母綠鑽石首飾。
走到第一級台階,朝日夫人停下腳步:“這些都不着急記,你們九點前的任務,是拿到屬于你們的職務徽章。”
于元沅腳下慢了半拍。
——這是,又得搶名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