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一分鐘,路褚依舊是聆聽的狀态。
他心裡的擔子似乎放下了一點,繼續說:“後來出國,除了朋友少了點,語言溝通困難,也沒經曆什麼挫折。”
路褚:“為什麼回來?”
“你這人怎麼回事?”談聞忽然笑了,“别人都問我怎麼不早點回來,就你問這些沒用的。”
路褚仰頭看星空,“不回來總是有理由的。”
“回來也需要理由。”談聞說。
“那你的理由是什麼?”
“沒錢了。”談聞散漫道。
路褚沒吭聲,不說贊同與否。
談聞靠在椅背上,望着星星,感慨道:“沒想到有天,我們會坐在一起回溯從前。”
路褚說:“為什麼不可能?”
談聞語塞。
還能為什麼?
做特殊服務的怎麼這麼沒有特殊服務的羞恥心。
談聞無法言喻,又不好戳對方,畢竟想出去玩還得打工一個月,家境看來真的不太好。他從沒有自我優越感,對腳踏實地好好做事的人都有着崇高的敬意——他做不到這點,打心底佩服從底層闖出來的人。
但路褚這個,屬于情況特殊。
這要是嚴重點,是要被抓起來的。
今夜,二人左右相伴,談聞自覺關系沒從前那麼僵化,委婉問道:“你以前成績很好嗎?”
“挺好的。”路褚沒謙虛,“重點高中沒下過年段前三。”
“那是挺厲害的。”談聞連前一百都沒考過,心虛地低了低頭,“你讀了這麼多書,為什麼要幹這一行呢?”
路褚緘默,他以前沒想過要創業。
為什麼選擇房産行業。這點,他沒考慮過。
“大概是膽子大吧。”路褚輕松口吻說,“我沒有試錯的資本,既然開始了,就隻能一往直前。”
膽子是挺大的。
“你就沒想過改行?”
路褚搖頭:“開始是想賺錢,現在似乎,有那麼點熱愛。”
談聞噎住。
這是有瘾了。
他深吸一口氣,心忖路褚不僅膽子大,運氣也好。
這樣都沒得病,老天爺都在眷顧他。
談聞勉為其難地誇了誇他:“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路褚揚唇,“說得對。”
談聞看他那表情,這話是說到他心坎裡了。
呼出氣。
談聞告誡自己,上都上過了,别在這時候犯潔癖。
他們坐在冷風裡,吹了不知多久。
久到閃亮的星星即将失去光澤,微妙地在天空一瞬一眨。
爬了這麼久的山,談聞有些困了:“我們去帳篷裡躺着吧。”
路褚嗯了聲:“行。”
椅子收到一邊,談聞打開睡袋,躺了進去。
路褚剛進帳篷,就聽見他自言自語,呢喃道:“還是躺着舒服。”
路褚彎了彎眉。
帳篷并不算寬敞,兩個睡袋占滿全部面積,戶外隻有他們這一頂帳篷,在不熟悉的地盤,時刻具有危險性和無法預知的可能性,談聞本該惶恐、失眠,卻不知怎地,躺下後沒一會就睡着了。
路褚捏着拉鍊,輕輕拉上。打開睡袋,靜悄悄地躺在談聞旁邊。
心髒有序持久地跳動,和月亮一起數節拍。
路褚側頭,看向談聞。
談聞阖着眼,嘴巴微張,他睡得很香,大抵是真的累了。
路褚阖上眼,周遭一片黑暗,他莫名想到今天談聞在車裡睡着的模樣。
臉蛋白淨,雙頰紅潤,乖得不行。
思緒缭亂。
回憶穿插片刻,又轉移到談聞吻他下巴的場景。
談聞的睫毛很長,每次情緒外洩都很明顯。他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實每次都像炸毛的貓,傲嬌的不行。
花錢大手大腳,說話也總是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
長得...
安谧的環境下,談聞的呼吸聲和他的心跳聲重疊在一起。
叮叮哐哐個沒完。
少頃,路褚轉過身,背對談聞。
他平複心情,正當入眠時,路褚察覺到身旁的呼吸聲加重了。
不等他思考,下一秒,路褚後背撞上某物。
談聞的手從睡袋裡伸出來,繞在他的脖頸處。慢吞吞地,将頭靠在他的後背上。像抱着一個大玩偶,才得以安心。
微弱的呼吸此刻更進一步,路褚感受到談聞鼻息呼出的氣。
有點兒癢。
像羽毛在手心掃了下。
路褚等不及思考,就聽見談聞嘟哝地“唔”了聲。
他的聲音微小,帶點兒哽咽的腔調。
窸窸窣窣的,路褚似乎聽懂了。
他說的是。
“不要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