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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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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鬼如他買不起金銀玉器,隻買過潘成濟的丹藥進獻給節度使。

湯卓嘴唇哆嗦了一下,“那,如果有人意外服用了這些丹藥,會不會對身體有害?”

“會。”

素節答道。

湯卓面如土色。

——好的,他的仕途在節度使吃下他送的丹藥的那一刻徹底終止。

“但這種化骨粉不同于外面精心配置的化骨粉,它包裹在丹藥裡,隻占丹藥極小的一部分。”

素節又道,“如果隻服用一粒丹藥的話,裡面化骨粉的作用微乎其微,其丹毒也可忽略不計,隻有經年累月服用丹藥,才會讓自己成為丹毒的容器,連血液裡都帶着丹毒。”

“!”

這可太好了!

湯卓差點喜極而涕。

他窮得一把年齡沒錢娶妻生子,哪怕砸鍋賣鐵,湊出來的錢也隻夠給節度使買兩粒丹藥,火急火燎讓人送過去。

這兩粒丹藥,應該不至于把節度使吃死。

隻要吃不死,那一切都好說,節度使身體偶有不适,未必會懷疑問題出在他送的丹藥上。

湯卓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什麼靈丹妙藥?分明是追魂索命的毒藥。”

“陶東家,我記得你買了一家潘成濟的醫館?”

湯卓對陶以墨道,“醫館可以買,但潘成濟的丹藥不能賣。似這種隻會損害身體的毒藥,萬萬不能出現在市面上。”

陶以墨一口應下,“縣丞放心,民女不掙這種黑心錢。”

抄手長廊處的靈異事件水落石出。

造成草木枯萎溪水有毒的原因不是潘成濟的鬼魂或者詛咒在作祟,而是因為潘成濟身體裡的毒,提心吊膽的衙役侍女們終于把心重新放回肚子裡。

“太好了,東家。”

春桃激動說道,“您沒有被詛咒,您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陶以墨撲哧一笑,“那當然。”

“你們東家的命硬着呢,不是潘成濟想詛咒便能詛咒得了的。”

“多謝小郎君。”

陶以墨對素節謝了又謝,“如果沒有你的話,隻怕我們還被蒙在鼓裡,把這裡當成潘成濟的詛咒。”

侍女走上前,奉上陶以墨早早安排好的謝禮。

那是一個花梨木的匣子,上面雕刻着寶相花圖紋,雕工細膩,紋路精緻,一看便價值不菲。

周圍衙役紛紛咂舌。

到底是陶東家,出手就是闊綽。

不,她其實一點都不闊綽,她的心在滴血。

花梨木的匣子是好東西,裡面的金銀更是好東西,是讓她看一眼便覺得心在滴血的好東西。

但素節幫了她這麼大的忙,她哪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她必須要表示表示,還要表示得極為大方,讓别人覺得她頗為厚道,才更利于她以後在陽武縣做生意。

“小小薄禮,不成敬意,望郎君切莫推辭。”

陶以墨努力笑得溫柔和煦。

素節忍俊不禁,想要推辭的話瞬間咽回肚子裡。

“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素節笑着收下侍女捧過來的謝禮。

“???”

不是,你好歹客氣一下啊。

我都這麼客氣了,你不客氣一下,那顯得你的出身世家也太不客氣了。

陶以墨嘴角微抽,肉疼地看着素節收下謝禮。

晚上的宴席依舊是陶以墨來置辦。

湯卓是縣丞,沒有讓縣丞請客吃飯的道理。

素節是來幫忙的人,更沒有讓恩人自掏腰包的道理。

陶以墨長長歎了口氣。

肉疼完送給素節的謝禮,又開始肉疼晚上的宴席。

好在湯卓不喜鋪張浪費,而素節又極會做人,兩人沒有選擇縣城裡的天家酒樓,而是留在陶以墨府上,讓陶以墨自行安排。

自己做飯比去外面請客吃飯便宜多了。

陶以墨肉疼半日的小心髒終于好受些,吩咐侍女們準備飯菜。

一頓飯吃得賓盡主歡。

湯卓沒什麼酒量,三兩杯酒便喝得暈頭轉向,不分南北。

陶以墨見怪不怪,一邊遣細心的侍從将湯卓送到客房去安置,一邊又着人煮了醒酒湯,讓人服侍他喝下,省得他宿醉之後明日難當差。

素節看陶以墨忙前忙後去安排,不由得啞然失笑。

如今雖民風開放,男女大防不如前朝嚴重,可陶東家與湯縣丞不曾婚配,兩人同住一個宅子,難免會被人說閑話。

可陶東家倒好,不僅不為自己的名聲考慮,還着人小心服侍湯縣丞,這等行為,當真是沒有把自己的名聲放在心上。

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素節一邊吃酒,一邊微笑看着,對于陶以墨留宿湯卓的行為不置一詞。

“縣丞酒量不佳,讓郎君見笑了。”

安置好湯卓,陶以墨親自送素節出府。

素節道,“陶東家說笑了。”

“你們幾個送郎君回去。”

陶以墨吩咐侍從,“郎君方才吃了酒,不易見風,你們幾個仔細伺候着,别讓郎君酒後吹了風。”

素節笑了一下。

這位女商雖愛财吝啬,但為人還算厚道,做事也算細心,怪不得能孤身一人掙下一番家業來。

心中一動,素節開口道,“東家的生意需仰仗縣丞,如今縣丞還醉着,東家還是快些回去吧。”

陶以墨眼皮輕輕一跳。

——素節這話雖說得滴水不漏,但她怎麼覺得話裡有話呢?

·

“我這怎能是話裡有話?”

隔着門窗,素節對裡面的男子道。

夜已深,張老媪早已歇下。

素節将自己回來的事情告訴張老媪身邊的侍女,又将自己今日做的事情事無巨細說一遍,才拿着陶以墨送的謝禮,回到自己院子裡。

院子裡的男人正在泡藥浴,素節開門進來,夜風帶來夜的寒意。

有極輕微的咳嗽聲響起,素節迅速關上門窗,将正常人幾乎感覺不到的寒意關在門外。

“六郎,您這便是錯怪我了。”

脫了鞋襪,素節往裡走,“我這不是話裡有話,而是分明在提點陶東家,讓她接人待物注意些分寸。”

說話間,他轉過竹君抱石的金絲楠木,來到煙霧缭繞的湯浴前,“陶東家雖是商人,但更是女子,哪能與男子一樣,将湯卓留宿在自己府上?”

“她為女子,本就比男子不易,你又何必刻薄于她?”

被煙霧埋着的藥浴之中,響起一道清冷聲線。

這話在怪他刻薄,素節笑着接道,“好,好,是我刻薄陶東家了。”

“陶東家留宿湯卓,自有留宿湯卓的道理,我何必幹涉她的事情?”

素節拿起藥丸,斟了茶水,向藥浴走去,“六郎說得對,我不該多管閑事。”

清冷月色自窗台處瀉下,勾起一室的霜白。

湯藥滾起的白霧暈着月華之色,萦在男人周圍,他不像是在泡湯浴,更像是騰雲駕霧而來的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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