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很快就聚成了一小片。

就連警校生制服襯衫肩膀位置，都被從耳朵裡滲出的鮮血打濕，黏糊糊的液體甚至将頭發凝到一塊。

降谷零狼狽用手地在口鼻位置擦拭一下，小聲地喘着氣。

可能沒有擦幹淨，甚至因為他的這個動作導緻臉上其他地方也糊上了鮮血，不過降谷零自己看不見，也不在意。

有一說一，哪怕是小時候和那些嘲笑他膚色和發色的小孩打架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狼狽過。

耳朵聽着東西‘嗡嗡嗡’的，雖然這地方本來就安靜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降谷零擡頭看向還待在書架上的鬼玩意。

那東西嘴巴張着，應該還在說‘愛子，愛子……’。

他有些聽不清楚。

耳膜傷到了啊。

降谷零吞咽一口口水，試圖将耳朵中的嗡鳴聲壓下去。

那鬼小孩——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降谷零覺得自己這麼叫沒什麼問題。

應該隻說了他之前聽到的那些話，後面的尖嘯都是在重複。

暗号？

解密？

他需要做些什麼？

‘哒哒’又有液體從降谷零的口鼻滲出滴落在地上，降谷零再擦了一把。

沒之前流得兇了，應該快要止住血。

上面那個鬼小孩似乎除了吼那些話，就沒有額外想要攻擊的舉動。

片刻，忽然周圍一下就安靜下來，凄厲的尖嘯戛然而止。

降谷零擡頭。

書架上面卻是空蕩蕩的。

鬼小孩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可沒有了那吓人的玩意和叫得讓人流血的聲音，降谷零的心反倒更提起來。

不怕吵鬧和看得見的危險，最怕的就是風雨前的甯靜。

降谷零慢慢地挪動腳步，準備從這書架後面走出去，雖然他覺得不太可能，可是萬一找到離開的方法呢？

他這邊腳才剛邁出去，還沒有來得及落下，忽然一個漆黑黑的影子——就像是什麼大黑耗子一樣從腳底下竄過。

被絆了一下，又或許是因為腦袋中依舊被鬼小孩那一場尖聲表演刺激得混沌未好轉，降谷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反應。

面前，那個大黑耗子竄了回來。

黑洞帶着血的眼睛在降谷零眼前放大。

“……”

距離近了，看得更清楚了。

紅色的肌肉甚至清晰地看到在蠕動。

“你要什麼？”降谷零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他想後退，但是那雙已經放到他大腿上的手卻硬生生地阻止了他的動作。

稍微動彈，降谷零覺得隻要他有一點要跑路的動作，鬼小孩看起來枯瘦的手就能将他的大腿從身上拽下來。

鬼小孩沒有說話，降谷零愣是從那雙黑洞洞的眼睛裡面看出了好奇的神色。

手下用力，尖銳的指甲穿透褲子的布料，刺入底下的皮膚，降谷零悶哼一聲，強忍着沒有動彈。

腿上沉重，那東西順着他的腿爬了上來。

一路到了小腹的位置。

那張能夠發出讓人七竅都流血的嘴巴緊閉着，看上去除開皮膚和眼睛，似乎就和普通的小孩沒什麼差别……

不。

降谷零眼睜睜看着鬼小孩趴在他肚子附近，然後咧開了嘴。

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過，這次鬼小孩發出的聲音卻沒有給人帶來難受的感覺。

裂開的嘴巴——因為距離靠近，降谷零可以看到鲨魚牙齒上面粘連着的不知名物體，黏糊糊的，鬼小孩張開嘴的瞬間，‘啪嗒’一聲，掉落到他的衣服上。

“……”

已經不想去糾結這到底是什麼玩意了。

秉着隻要他看不到就約等于沒有的公式，降谷零控制着視線不停留在身上那一坨感覺分明的不明物體上面。

他身上趴着的鬼小孩存在感更強。

已經快要面貼面了。

似乎能夠聞到腥味。

“愛子，愛子在哪裡？”雖然還是有些尖利，但較之之前，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最起碼腦袋不會疼。

看着搭在自己胸口，長着長指甲的手，降谷零放緩了自己的語氣：“你在找愛子？她長什麼樣？”

跟哄小孩似的。

鬼小孩忽然笑了，笑得格外難看。

不算大的身體在降谷零身上蹦蹦跶跶，差點沒将他今天晚上聯誼會上吃的晚飯倒騰出來。

“愛子，愛子，告訴我愛子在什麼地方。”

降谷零伸手，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抵擋住鬼小孩的蹦跳，一隻手扣在旁邊書架上，穩定身體。

鬼小孩很激動，一邊說着要找所謂的愛子，一邊從降谷零身上爬下去，順着書架往上，到了離地大約半米的位置，四肢扣着書架，腦袋伸下來。

脖子瞬間就被拉長了。

原本因為鬼小孩離開自己身上而短暫放下心的降谷零被放大的臉突然襲擊，差點一口氣沒有提上來。

鬼小孩繼續盯着他，降谷零試圖從這沒有眼珠子的眼睛裡面看出點什麼。

緊接着身體一沉。

剛才還在腦袋頂上的鬼小孩消失了。

眨眨眼，卻好似一瞬間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雖然旁邊還是被他緊緊抓住的書架，但是周圍的——就比如說身體另一側沒有被他抓住的書架，就改變了方位。

而且光線也亮堂起來。

不至于是開了白熾燈那樣光明，但藍幽幽的光線，即便沒有夜視能力的在這地方也能行動自如了。

降谷零從地上站起來，之前被鬼小孩刺破的大腿隐隐作痛，大腦也有些昏沉沉。

他面前往前走了兩步，确定沒有問題之後，松開扶着書架的手，轉彎，觀察着此時周圍的布局。

依舊是書架環立沒有錯。

但和之前同警校圖書館排列的書架不同，這地方的書架呈圓形包圍，看上去更大。

如果說有什麼是一樣的，那一定是看不到邊際，好似消失在黑色迷霧中的書架數量。

他好像掉進了一個未知的空間。

降谷零盯着的截然不同的環境——一看就知道已經不是在警校圖書館了。

雖然之前遇見鬼小孩的地方也不能說還在警校内。

是不是在現實世界都得打上個問号。

不過……那鬼小孩呢？

四下打量一陣，借着藍色的光，看得出此刻的降谷零真是狼狽極了。

從口鼻耳朵裡面滲出的鮮血将上半身的衣服打濕了大半，臉上也是血糊糊的一片，大腿上還有幾個被鬼小孩指甲紮破的血洞洞。

走路都一瘸一拐地，朝着書架圍着的中央過去。

被書架包圍着的中央位置是一張書桌，看上去就和降谷零之前在那上面找資料的書桌差不多。

上面很幹淨，隻平鋪着一張薄薄的紙張。

剛一走到書桌的旁邊，原本消失不見的鬼小孩就立于書桌的右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