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天殺陣?”徐風盛倒吸一口氣冷氣,轉而向白解塵說道,“你要幹什麼?”
白解塵沒有回應。
“難怪你随我來無憂城,”徐風盛恍然大悟,“無憂城被你設了陣法,你不跟來我們根本無法進入無憂城,可無憂城哪裡招你惹你了,要設下這種殺陣?”
“風雷主,”樂愁出聲阻止他繼續問詢,“此事是我無憂城之事。”
徐風盛挑起眉毛,他身居高位多年,明白不要随意插手他人事宜,但此事又與白解塵有關,他偏生出了一絲不服氣,冷笑道:“那傀儡便不是你無憂城的事了?”
樂愁歎了一口氣,他本是一副親和善良的臉蛋,如今也籠上了愁雲:“風雷主,此事我定會負責,還請各位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一定給大家答複。”
無憂城一向給人喜樂安平的印象,城主樂愁名聲極佳,他如此說,徐風盛也不好再發難。
“城主,我來招待各位貴客去休息。”角落裡傳來了一道年輕人的聲音。
前廳的帷幕掀開,走出來一位少年,待到衆人見到他相貌時,抽氣聲嘶嘶傳來。
清徽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臉憋得通紅。
那名少年竟是一隻魇魔,他皮膚白得不似常人,五官深邃,金色的瞳仁猶如異獸冰冷無情,頭頂的位置居然沒有魇魔象征的魔角。
魇魔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衆人面前,一些風雷谷弟子忍不住拔出了刀。
這位叫阿雪的少年面不改色,低眉順眼地走到樂愁旁,見他不理自己,又喚了一聲:“城主。”
樂愁輕輕點頭。
阿雪習慣了衆人對他的畏懼,像是沒有看見一名風雷谷弟子的雪刃,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說道:“各位請随我來。”
無人答應他,弟子們都後退了一步。
樂愁見狀,解釋道:“各位不要驚慌,這是我的仆人阿雪,早就被去了魔角,自小養在身邊。”
魇魔與人修積怨已久,人修之中經常有獵魇人,他們常年徘徊于北垣之北,狩獵落單的魇魔,有些魇魔被割去了魔角後力量大失就會被賣到中洲,至于有何用途,那就不得而知了。
無憂城主解釋後,弟子們還面面相觑,他們自小成長在北垣,對魇魔忌憚頗多,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雪見狀,臉上毫無愠色,随即來到黎昭身旁,說道:“白宗主,這邊請。”
他神色恭敬,心裡卻有小心思,其他尋常弟子畏懼魇魔,堂堂應天宗主可不會忌憚這隻被割去魔角的魇魔,他若答應,其他弟子也能效應。
看着低頭站在白解塵面前,清徽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自家這位宗主生平最恨魇魔,這隻魇魔怎麼敢跟他說話的,宗主該不會當着無憂城主的面把魇魔殺了吧?
就在清徽正準備捂住眼睛,不忍直視慘案的時候,卻聽見白解塵說道:“帶路。”
他神色自若,眼中并無憎惡。
應天宗主的壓迫感太強,阿雪挺拔的鼻尖都冒出了汗珠,他抿緊失色的嘴唇,緩了一緩,轉身帶路。
白解塵和徐風盛身份尊貴,待到安置好兩人,阿雪又帶着兩名仆從來接待其他弟子。
黎昭對這隻魇魔充滿了好奇,他許久許久未見過同族,也難得起了一絲鄉情。
魇魔之間的鄉情,就是互相傷害。
“阿雪,我可以這麼叫你嗎?”黎昭跟在他後方,語氣輕松。
阿雪頓了頓腳步,說道:“可以,你是我城主的客人。”
黎昭:“無憂城存在了千載,你也千歲?根本看不出來。”
魇魔歲月悠長,活上千載也不足為奇。
阿雪的表情除了恭敬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情緒,說道:“承蒙城主照顧,阿雪才能活到現在。”
黎昭眯起了眼,往前趕了幾步,湊近了說道:“千年前啊,那會的魇魔多少錢一隻?我也想買一隻玩玩。”
這話着實無禮,可以說是蓄意挑釁了,阿雪像是沒有脾氣的魇魔,淡聲道:“忘記了。”
“可惜現在沒有魇魔了,”黎昭琥珀色的眼眸閃爍了一瞬,“不然那兩隻角也十分值錢啊,你的魔角怎麼沒的?”
背對着黎昭的阿雪面目猙獰了一瞬,随即又恢複了平和的狀态,語氣平淡:“被割了。”
黎昭心裡知道這隻魇魔古怪,出言試探,見他居然能一直隐忍至今,也失去了逗樂的興趣,索性閉上嘴巴。
城主府後院别有洞天,曲折回廊,他們一路走得特别久,周圍的環境都隐隐有了一絲陰森之氣。
黎昭左看右看,忽然瞥到不遠處的屋檐陰影下有一道暗紅色的影子,眨眼間又消失不見。
“嘶,阿雪,”黎昭有點害怕,拍了一下阿雪的肩膀,說道,“你們這院子裡有古怪啊,我怎麼看到一個紅衣女鬼?”
阿雪轉過身,似笑非笑地說道:“貴客莫要開玩笑,無憂城内怎麼會有女鬼?”
黎昭平生不怕鬼修,不怕妖怪,闖過閻羅殿,殺過魇魔,唯獨最怕紅衣鬼,無論是因何緣由形成的紅衣鬼,他都是害怕得很。
他更加留心觀察,又看見一轉角處滑過一抹血紅色的衣角,似一抔未幹的鮮血。
“真的有紅衣女鬼,”黎昭吓得跳到欄杆上,抱着雙膝,指着一處,說道,“我都看見了,就在前面。”
他指着角落裡的暗影,那處果真立着一位女子。
她身披鳳冠霞帔,頭蓋紅布,隻露出青白色的下颌,雙手交攏一處,十指都塗上了厚厚的甲油,更加襯着皮膚蒼白可怖。
阿雪眼中笑意更甚,臉色卻異常肅穆,正聲道:“貴客,莫要沖撞神靈,此乃我無憂城的喜神。”
喜神?
黎昭捂住眼睛,手指留了個縫,偷偷觀察。
尋常百姓心中有願望,便會形成念,久而久之,凡間便會出現各色的念神,喜神就是其中之一。
念神接受人間供奉,賜予眷屬祝福,也接受天庭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