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光打頭陣,走在隊伍前面。
後面的人反應了幾秒,連忙自覺地跟了上去。
雖然沒有表現在明面上,但其他人還是下意識地加快了步子,唯恐自己落後,處于最危險的末尾位置。
兩側是落滿蛛網,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石牆,小路狹窄潮濕,大家已經自覺形成一排。
而非常不幸的是,虞冷目前是最後的位置。
沒說什麼,她隻是默默跟緊前面那個年輕女生。
不一會,年輕女孩卻忽然回過頭,湊到虞冷身邊,小聲說:“你好,我叫安湘,三點水那個湘,你呢?”
“我叫虞冷。”
“虞冷?是于是的于嗎?”
“虞美人的虞,寒冷的冷。”
似乎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奇怪,安湘遲疑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冷字有什麼說法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用這個字來取名的。”
時間仿佛靜默。
虞冷安靜地垂下眼,臉上沒什麼表情,開玩笑一般的口吻說着:“可能是因為我的家人并不期待我的降生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安湘顯得有幾分無措。
她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戳到了别人的痛處,又不知該怎麼彌補,猶豫之後,佯裝無所謂地打了個哈哈:“沒事兒,那我以後叫你小暖吧,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冷了。”
虞冷擡眸瞥了女孩一眼。
安湘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道:“這個笑話很冷嗎?”
虞冷沒說什麼,隻是擡了擡下巴,用眼神示意她看路。
這姑娘還挺自來熟的。
安湘走幾步一回頭,悄聲問道:“對了,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啊?我隻記得我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噩夢,看到一個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人站在我眼前,拿着斧頭一直追殺我。我拼命地奔跑,它的腳步聲卻始終不遠不近地跟在我身後,怎麼也甩不掉,吓死我了。”
虞冷三言兩語給安湘講了講目前知道的規則,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并不反感這個女孩。
不過安湘話很多,給出的反應又特别誇張,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抛出來,虞冷逐漸沒了耐心,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着她的話。
分神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還要聽安湘在說什麼,虞冷有些心不在焉。
一行人往小路深處去了,兩側家家戶戶房門緊閉。
不知何時,蔚藍色的天空已經在他們談話間杳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單調恐怖的黑色雲層,好似在空中籠罩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有種讓人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在這種環境的映襯下,那輪懸挂在天際的巨大時鐘便顯得愈發恐怖。
冷風低嗚嗚地吹過,聲音詭異,像女人哭泣的嘶嚎。門口石階上長出的暗沉雜草随風舞動,更顯荒涼和死寂。
“小暖,是我的錯覺嗎?”安湘打了個寒戰,喃喃自語道,“天仿佛一下子黑得特别快,明明剛才還是亮堂堂的,現在卻像是要步入黑夜了。”
虞冷搖搖頭:“不是你的錯覺。”
因為她也沒發現天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顔色。
明明感覺才過了十幾分鐘,這裡的環境卻像是已經從正午更疊到了傍晚。
想起什麼,虞冷瞥了安湘一眼,沒什麼情緒道:“别叫我小暖。”
安湘:“那叫你小冷?感覺好别扭,聽着就冷冷的。”
“要不然叫你小魚吧,fish那個魚,感覺順口又可愛。”
虞冷沉默幾秒,歎氣:“随便你。”
一個無所謂的稱呼而已,虞冷懶得計較。
安湘擡腕看了眼手表:“手表上顯示現在是下午六點半,但我不知道表盤上的時間和這裡的時間是不是同步的。”
“奇怪……”
還沒等虞冷開口,安湘似乎就已經發現了什麼端倪:“指針好像轉得比平時更快,這才剛過去十幾秒的功夫,就已經從半點跳到三十一了。”
虞冷迅速拿出手機,點開時鐘,指針轉動的速度果然比平時快了好幾倍。
安湘一下子明白過來,一邊觀察着前面的人,一邊壓低聲音說:“怪不得我們覺得天黑的特别快,其實這裡的時間就是比現實世界快上好幾倍!”
虞冷目光一凜,語氣稍沉:“這麼說來,任務中給的三天時間期限,其實對我們而言可能隻有不到二十四個小時。”
時間的縮短,讓這個未知的任務難度又上了一層台階。
虞冷和安湘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沒再說什麼,安靜下來,沉默地跟着隊伍往前走。
随着隊伍的深入,身後的綿羊群變得越來越小,而前方的小路愈發黑洞洞,一眼望不到盡頭,看不見的暗處充滿未知的危險。
安湘忽然覺得有點冷,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下意識裹了裹外套,但無濟于事。
陰冷像是完全貫穿到這裡的空氣中,讓人光是呼吸,喉嚨裡都忍不住陣陣刺痛發涼。
一行人陷入緘默,方才還會時不時響起一些低聲讨論,現在徹底因為環境的恐怖而沉寂。
過了一會,安湘忽然皺了皺鼻子,壓低聲音問:“小魚,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味道,很刺鼻,又有點腥臭……像是一股羊膻味,又不全是,我感覺我要吐了。”
安湘的嗅覺比常人靈敏一些,平時最受不了任何腥味,所以她從來不碰任何水裡遊的食物。
然而現在這種難聞的氣味幾乎在一瞬間撲面而來,無孔不入,透過她指尖的縫隙進入鼻腔……
安湘幹嘔了幾聲,眼眶都憋紅了。
看了眼女孩凄慘的表情,虞冷無奈地扯了扯唇角,從口袋裡翻出那幾張手紙遞給她,至少可以用來遮住口鼻。
雖然幾乎起不到什麼大作用,但好歹聊勝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