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靜悄悄的。
院子深處黑不見底,七零八落的陳設模糊成一團,嗖嗖的風聲夾雜着草動,聽起來無端叫人慌張不安。
倉庫在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探尋過,沒發現什麼線索。
旱廁狹小逼仄,一眼就能望到頭,也不像藏有什麼信息的樣子。
思忖過後,虞冷決定就待在現在的位置,直到天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的整個後半夜都十分平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那個瘋子也沒有再出現。
除了淩晨三點多,陳明豔在群裡說看見一隻路過的綿羊,不過綿羊是向下走的,沒作停留,看起來也沒有攻擊性。
天亮以後,虞冷出門了。
此時她早已将鋼尺藏了起來,還煞有介事地撥亂了劉海,故作驚慌地往外看去時,遇到了同樣剛出門的林珊。
不過後者看起來狀态更差,雙眼無神,空洞憔悴,一整夜似乎都在心驚膽戰中度過,頭發還濕漉漉地緊緊貼着頭皮。
林珊看見虞冷,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轉而将嘴唇抿緊。
虞冷掃了她一眼,沒有主動想挑起話題的意思,起身往下走,林珊卻很自覺地跟在了她旁邊,一言不發。
即便已經到了白天,黑夜散去,綿羊村裡的一切景物都在可見範圍内。
但經過昨晚那些心驚肉跳的意外之後,林珊還是覺得懸着的心落不下來,有人陪在她身邊至少能讓她稍稍放松一些。
有新消息彈出,陳建光讓所有人前往一開始蘇醒的草原那邊集合。
虞冷收起手機,一邊往前走,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很快就到了昨晚被襲擊的四口之家門前。
虞冷看過去,目光一頓。
原本完好的木門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攤破爛零碎的廢墟,而引人注目的是,七零八落的木塊邊緣竟然都有一排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牙印,有幾個小孔已經被徹底穿透,看樣子直接被綿羊鋒利的牙齒咬穿了。
沒了門的遮擋,虞冷擡起頭就能看到院子裡的狀況。
有血。
好多血。
觸目驚心的黑褐色血迹呈噴射狀染紅了院子中間的石闆路,再往後看,一條長長的血痕像是滾過油漆的車輪印,一直蜿蜒扭曲到裡屋門口才消失。
不難看出,昨晚有一個人被綿羊硬生生撕扯拖行了好一段距離。
在這場虐殺裡,人類是它娛樂撒潑的玩具,就像小朋友邊奔跑邊快樂地揚起風筝線,綿羊也邊移動邊興奮地拖行着人的身體,直到嘴裡的玩具血肉模糊,生機全無,它才慢慢失去興趣離開。
林珊顯然也看見了異樣,臉色蒼白,下意識靠虞冷近了一些。
“……你難道想進去麼?”
林珊臉色很難看地說:“陳哥讓我們趕緊去草原那裡集合,我們還是快走吧,這裡似乎有點危險。”
确實有點危險。
但根據日記裡描述的内容,這四口之家出現的筆墨不少,屋子裡很可能隐藏着什麼關鍵線索。
仔細想了想,虞冷還是覺得應該進去搜尋一趟。
她對林珊說:“你先下去吧,我随後就到。”
林珊猶豫了幾秒,搖搖頭:“算了,我等你一起吧,我在門口不進去,你盡量快一點。”
“行。”
剛準備踏進去,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忽然從旁邊傳來,虞冷偏頭看了眼,是安湘和陳明豔兩人。
對上陳明豔訝異的目光,虞冷随口問:“一起?”
陳明豔點點頭:“我正想進去看看。”
虞冷又看向安湘。
往前站了一步,安湘小學生站隊出列一樣,目光堅定地說:“我也一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有什麼妖魔鬼怪敢在大白天暴露原型!”
虞冷扯了下唇,餘光瞥見一臉惴惴不安的林珊,很明顯她在糾結要不要和她們一起進去。
越過這扇門就是昨晚剛死過人的地方,說不定屋子裡隐藏着什麼恐怖的東西。
可若是其他三個人都進去,隻留她一個人守在這條空蕩蕩的小路上,似乎更可怕……
注意到一旁沉默的女人,陳明豔善意詢問:“走嗎?”
林珊低下眼,躊躇了幾秒,最後還是搖搖頭:“算了吧,你們快去快回,我在外面等你們。”
虞冷沒說什麼,徑直走進這扇門,兩人緊随其後。
正仔細觀察着院子裡的陳設,虞冷察覺身旁的人忽然快步湊近,悄咪咪往她手裡塞了個東西。
虞冷下意識低眸查看,毫無心理準備地對上一雙黑洞洞的羊眼。
被生扒了皮的那隻死羊,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她。
虞冷沉默:“……這是什麼?”
安湘:“昨晚找到的那幅壁畫啊,我怕你在手機上看不清,所以特意帶出來給你仔細看看。”
深吸了幾口氣,虞冷閉了閉眼,心髒不受控制地接連突突好幾下,把壁畫塞回安湘懷裡:“還你吧。”
她又沒忍住叮囑了一句:“這麼重要的東西千萬保管好,沒事别随便拿出來。”
……别随便拿出來吓人,她不太經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