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位置偏僻,隻有一條原始的泥濘路可以通往,因為最近偶有車輛往來,碾壓出了兩道長長的輪胎印,一直蔓延到道路盡頭。
枝葉遮天蔽日下蟲鳴肆意,有飛鳥掠向那高出樹冠的橙色屋頂。
殘破、陰森、詭谲。
外牆沒有經過修葺,還是一副無人居住的荒廢模樣,鳥雀停落在靠近二樓西側的主卧窗外,歪過頭,綠豆大小的黝黑眼珠子倒影出那半掩的窗簾後發生的事。
躺在床上午睡的老人忽然睜開眼,伸手去夠就放在不遠處的遙控器,這簡單的移動就廢了老大勁,讓他呼吸急促。
旁邊實時監測身體指标的設備也随之出現不那麼安詳的變化,終于老人按下了按鈕,随即伴着一串呼叫鈴聲,護工推門進來。
護工恭敬地上前,替嘴唇開合想說什麼的老人取下呼吸面罩:“您有什麼吩咐?”
彼列的能力完全模拟延續目标死亡前的生活,老人狀态總是時好時壞,前幾天還能自己直立行走,現在就必須要機器供養了。
昨晚移植的器官又出現排斥反應,情況惡化讓他備受折磨,但老人現在的身體狀況顯然不足以支持他再進行開胸手術了,隻能繼續靠着幾近罷工的零件苟且偷生。
烏丸蓮耶聲音嘶啞不清,護工附耳到聲音嘶啞的首領面前,才聽清他說的什麼。
“給彼列……打電話……”
自從帶回那個男孩開始,烏丸蓮耶苟延殘喘的重心,就從如何活得更久,轉移到了那個孩子身上,仿佛不再異想天開地追逐永生。
無條件寵溺,滿足男孩的任何要求。
他不求回報無私付出的嘴臉,實在是讓護工想要發笑。
護工還記得男孩出現那天的情形,當天也是他在首領身邊值班。
那時boss還蝸居在鳥取縣,組織的二把手朗姆來探望過boss後,身體狀況還可以的老人突發奇想想去院子裡曬太陽。
護工本身就是一名經驗豐富且出色的醫生,在判斷這不會對他的身體狀況造成影響後,推着輪椅送他來到院子裡……
當然就算身體狀況不允許boss這樣做,如果對方堅持,甚至讓他拔氧氣管的話,護工也隻能自認倒黴照做,并且在事後被琴酒以殺死boss為由處決掉。
至于這個老人——
這個提出要讓時光倒流、死人複生,彙聚創造出這個犯罪集團的源頭,他本身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黑衣組織沒了這個老眼昏花半身入土的首代主人,也不會立馬分崩離析,依舊能維持它的運作。
但饒是清醒時間少數的烏丸蓮耶,對組織仍有着巨大影響力。聽曬太陽的百歲老人說要看這段時間的報表,于是護工折回屋内去取。
拿了東西出來,行至樓梯拐角,忽然瞥到窗外有抹金光墜入院裡。
他愣了一下迅速趕過去,隻看到普通獨棟小樓自帶的院内,多出來一個表情驚恐闖了禍的白發男孩。
而他們一百四十歲高齡的boss,正和他翻倒的輪椅一起,倒在一旁生死未蔔。
“……”
護工看向院門,關合着還挂着鎖,不知道是從哪跑進來的。
再看跟前五六歲,抱着一塊詭異的磚頭,拿“想要滅口”的眼神盯着他的闖入者。
男孩打扮很奇特,披着與季節不符的厚鬥篷,黑色絨毛襯得他臉更小更圓潤。
含水光的藍眸閃爍幾下,應該是認清戰鬥力詫異,放棄了危險的想法,男孩瞬間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欲蓋彌彰地指着旁邊的老人道:“不……不是我幹的,好吧,我最多就擦了他一下!”
“房子四周都有監控,你做了什麼查一下就知道。”
護工平靜地說,感慨着這孩子大概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接着護工不敢怠慢,立即上前檢查烏丸蓮耶的情況,發現骨質疏松嚴重,磕磕碰碰就會骨折的boss竟然沒什麼問題,身上沒有任何外傷,隻是昏迷了過去。
接着重新擡眼,看向一旁初生牛犢,好奇打量他檢查的男孩,還沒想好是先聯系其他高層,還是處理這個送入虎口的小孩,就見剛才還毫無反應的boss身上發生醫學奇迹。
不但醒了過來,甚至他還憑借自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