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時間,姜向北好像逐漸熟悉了自己十四歲的生活。
家裡不富裕,但家人疼愛,能吃飽穿暖,生活過得也算無憂無慮,比起許多早早當家的孩子,姜向北覺得她算極其幸運的。
眼看臨近過年,家家戶戶就更勒緊了褲腰帶,省下些錢票等着過年花。
司文蘭廠子為了完成年終目标,年前這段時間都在加班加點地趕工,加班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
姜家置辦年貨的工作多半是姜愛國和姜半父子來完成。
一大早,姜半出去上班,姜向北就聽到屋子後頭乒乒乓乓地發出不小動靜。
好奇是人類天性,姜向北也逃不過。
在床上連續翻滾兩圈,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還是磨磨唧唧地爬了起來。
掀開簾子往窗口一看,姜向南果然在埋頭寫作業,刷刷刷地沒有半點停頓。
“起來了?”
聽到腳步聲,姜向南頭都沒擡,繼續說:“米粉在鍋裡熱着,你自己去端。”
姜向北回了句“哦”
“爺一大早忙什麼呢!”
因為以前發生過隔壁院小子趴牆上用竹竿子桶窗戶,姜愛國把靠近姜向北床的窗子用木條訂死,除了采光根本打不開。
姜向北瞧不見爺爺在忙啥,轉而隻能來問早起的姜向南。
“爺說過幾天要下雨,得趁這幾天把蜂窩煤做出來。”
“做蜂窩煤?”
姜向北記憶裡有不少做蜂窩煤的畫面。
煤社裡有做好的蜂窩煤賣,算下來比自己買煤渣貴上大半,所以大多數人家都是選擇自己做。
講究點的買個筒子自己做蜂窩煤,舍不得買筒子的那就做煤球。
隻不過前者更好控制火力大小也更節省煤渣。
姜向北往窗口外邊看了又看,奇怪地是:“天氣這麼好,爺怎麼說要下雨了?”
“爺哪回沒說準?”
洛川這個地方四季不分明,一年到頭都是溫暖潮濕的夏季,冬天溫度最差也在七八度
下雨也不講究什麼雨季,一年四季這雨說下就下,根本沒個準頭。
“這倒是,爺是最厲害的。”姜向北同意。
老爸姜半什麼都會,但什麼都隻會一點點,姜半瓶這個外号取得相得益彰。
而爺爺姜愛國那才是真的什麼都懂。
大到木工活兒,小到縫補,姜向北就從來沒見過有什麼為難住爺爺的。
“我去幫爺做蜂窩煤,你去洗漱吧。”
“我也去。”姜向北趕忙扣上襯衣扣子急吼吼地跟着出了門。
不過最後她也隻能端着米粉兒在邊上邊吃邊看。
姜愛國不準她來摻和。
把煤灰和泥巴混合在一起時要用手,弄完後手指甲裡的黑灰個把月都洗不掉。
“姑娘家家的,手一伸出去别人都要數落你不愛幹淨。”
雖然姜愛國知道孫女的力氣說不定比孫子要大,還是堅決髒活兒讓小夥子來。
“叔,做蜂窩煤呢?”
後院種滿了蔥姜蒜,做蜂窩煤隻能放到前院來做。
剛摻水活了稀泥,就見夏偉的媳婦兒劉春芳兩手提着東西路過,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
姜愛國直起腰笑着回道:“不是瞧着快過年了嗎,怕到時候忙不過來早點弄好了事,今天咋這麼早回來了?”
“這不是快過年了嗎,供銷社裡的年貨都賣斷貨了,沒東西可賣隻能早點回家。”
供銷社售貨員這個工作可是個香馍馍,要趕上逢年過節,沒點關系根本買不着好東西。
劉春芳跟姜家關系好,自然願意在這事上多幫着點。
“叔你跟文蘭妹子說說,明天供銷社有面粉和奶糖到,要是想買我給你們留着點。”
“不用問文蘭,你給我們家留兩斤糖,十斤面粉,”姜愛國立刻回,笑着看了眼姜向北:“我孫女愛吃奶糖,全留奶糖。”
吃粉吃得正起勁兒的姜向北心裡一暖,端碗往嘴裡又灌了口湯。
她爺沒參軍前不是木匠應該是廚師才對吧?一碗素粉做得都那麼好吃。
劉春芳往姜向北這兒看過來,頓時樂了:“我以為誰家小子呢,原來是向北啊!”
一頭利落短發,加上半張臉都埋在碗裡,劉春芳還以為是姜家來的親戚小子。
“劉嬸子。”姜向北乖巧喊人。
“咋沒出去玩兒?竟然這麼聽話的待在家裡,不像你啊!”
連鄰居都知道姜向北是一刻不得停的主兒,連帶着她二閨女天天也像個假小子似地在外瞎跑。
“嬸子,我以後不去外邊跑了,就待在家裡。”姜向北趕緊表态。
總不能讓她一個芯子三十幾歲的大人跟群十來歲小孩兒到處瞎跑吧。
“前幾天才燎了頭發,且得安靜幾天。”姜愛國笑。
不僅劉春芳對姜向北說的話一點都沒聽進去,就是姜愛國也對此表示不信。
劉春芳笑。
“趁今天休息,我也來湊個熱鬧,正好我家國華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