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忙活完,姜向南和姜成軍也扛着布回到了成衣櫃台前。
他們身後,徐鳳珍一雙小眼睛此刻差點瞪出條縫來,離得近的姜向南甚至能聽得牙齒嘎吱作響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搶我工作!”
這句話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似的,帶着明顯怨恨。
王雨權當沒聽見,幫幾人把東西背上,走出櫃台來,甚至把人送到了商店門口。
“等姐忙完手頭上的事,一定請妹子去國營飯店好好搓頓。”
姜向北揮手。
“我過幾天來找姐玩。”
姜向北個頭最矮,兩個哥哥把重的衣物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她就提着盒餅幹,在前頭蹦蹦跳跳地開路。
姜向北要的面粉和肉買了,成軍哥哥要的衣裳也用劃算價格買到。
姜向南沒買書,而是給姜愛國重新買了個煙嘴。
純銀打造,正好替換以前那個早黑乎乎的鐵皮煙嘴。
回到家,中午飯時間已過,三人這才意識到買東西高興到忘記了吃午飯的事。
姜愛國坐在家門口編簸箕,細長竹條在不停動作的手下 漸漸有了形狀。
“姜向北!”
先迎接姜向北的是叉腰堵在門口的夏彩霞,以及猶如鹦鹉學舌那樣隻知道重複二姑話的夏寶華。
“你早上走怎麼不喊我,害得我又被我媽罵了,說我懶死鬼投胎!”
“懶死鬼投胎。”夏寶華兩隻小短手叉腰,學得惟妙惟肖。
姜向北笑:“我叫你了,你沒聽見。”
“你沒叫!”
拼命眨動的眼睛就快要抽筋,不停往右撇的嘴無不不指向夏家門口的劉春芳。
姜向北立刻會意,左手狠狠一拍大腿:“壞了!我是昨天喊的你,今天給忘了。”
年後這二十來天攏共叫了兩次,回應的隻有夏彩霞故意加大的呼噜聲。
姜向北哪還不懂,意思就是随便叫叫得了,誰還真死心眼地把人叫去幫忙。
唯一那次還是劉春芳早起硬是拖着把人送到了姜家門口。
回來一個多小時腳程成了夏彩霞揮之不去的噩夢,自此明确表示自己不是掙那個辛苦錢的命。
“好可惜!最後一次我也沒去成。”
擠眉弄眼的笑臉,可怎麼都看不出半點惋惜來。
夏寶華奶聲奶氣地學着姜向北拍大腿:“可惜啊!”
孩子把戲哪能瞞得過大人眼睛,姜愛國笑呵呵地望着,劉春芳則是滿臉哭笑不得直搖頭:“這孩子,心眼子全用在偷懶上了。”
“這是上哪撿了一堆破東西回來糟蹋眼睛!”
一片祥和中,馮家窗口冷不丁傳出來道挖苦的聲音。
不用細聽,準是随時随地都注意着姜家動靜的沈琴。
隻要稍微發現一點能諷刺挖苦的機會,那聲音之後人必得跟着出門來。
下一秒,老舊掉色的木門就開始嘎吱作響,出來的不僅沈琴,還有個皮膚慘白一臉憂郁的眼鏡男。
馮強盛。
别看住一個院裡,姜向北很少有機會見着他。
作為馮家長孫,這位吃喝拉撒都是吳婆子送屋裡,晚上天黑了才出門找胡同裡那幾個街溜子到處閑逛。
一張小白臉又戴副眼鏡,看着斯斯文文,長相非常具有欺騙性。
“上回收站買的舊衣服吧!我還以為賺了多少錢,原來就夠買些破爛呀!”
一張嘴,姜向北就想把手裡的餅幹盒呼他臉上。
馮強盛完美遺傳到了奶奶和親媽的臭嘴,什麼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都帶着“惡臭”
姜成軍被說得有些羞愧,放下棉襖後憨厚地撓了撓腦袋:“舊是舊了點,但是能穿。”
“哪裡差了!”姜向北梗着脖子朝馮強盛吼:“這些棉襖都是新的,換成你,你一件都買不起。”
“你買不起!”夏寶華跟着吼。
“混吃等死的玩意兒,哪來的臉看不起别人。”
要論吵架,夏彩霞絕對是夏家頭号,袖子往上一撸,單手叉腰,另一隻手的指頭差點沒戳到馮強盛臉上。
要是換成别人也能忍忍,可這人仗着自己是個男的,看不起院裡女孩,沒少說難聽話 。
這回碰上了,那還不得多說幾句以解心頭之恨。
“就是,搜遍兜裡怕是都拿不出一塊錢來,還嫌棄幾塊錢一件的衣服不好,這就叫……”姜向北拖長語調。
“窮講究。”夏彩霞接。
論嘴皮子,馮強盛隻能甘拜下風,氣得下意識走前幾步就舉起了拳頭。
咳——
輕輕一聲咳嗽,伴随着煙杆子磕牆的聲響。
沈琴臉色一變,趕忙拉住馮強盛:“都是一個院的,有話好說。”
孩子們沒見識過姜愛國的拳頭,大人們可都親眼所見。
一腳能踢斷人小腿,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