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非常疑惑,他覺得狄青大概是身居高位,又出身太差了,就和他一樣,才會被人如此欺負。
可是剛才他打聽了一下,發現狄青人家是正宗的良民,家裡世世代代都是自由人,不但如此,狄青還是以良民身份在軍隊裡從基層幹起,大大小小打了幾十次戰役,用一道道傷疤換來的軍功。
這生平,放到李廣身上都很合适,簡直是讓無數人崇敬的存在。
衛青:這出身也太好了吧。
他回想自家那為奴為婢的家世,私生子的出身,他小時候連自己的姓氏都沒有,後來又是成了外戚,在陛下身邊長大,空降到了軍隊,還一進去就身居高位。
那些人看不慣自己很合理呀,可是狄青這完美無瑕的出身,他們還在挑剔什麼呢。
衛青大惑不解,可能表情帶在了臉上,他請來的管家就罵了一聲:“賊配軍!”
衛青更是奇怪,這要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讓自己請來的管家罵到了頭上。可是看看狄青的妻子習以為常的樣子,似乎聽慣了。
這更奇怪了。
他搜索狄青的回憶,發現果然被罵習慣了,在軍中賬房先生也是這麼直接罵他的,他那時候可都是副将了。
衛青:幸好不是李将軍穿過來,他那種聽到幕僚罵他的幕僚,都疑心是罵他的,憤而自殺的行徑,在這個時代簡直不可想象。
這個時代好生詭異呀,最好出去看看,好歹了解一下賊那麼回事兒吧。衛青裝作沒聽見管家的聲音,直接走出了大門,可是門房告訴他:“老爺,有宴請的貼子。”
這個好,這個計劃很方便了解世界,衛青當場決定去參加宴席,沒有看到身後夫人擔憂的眼神。
狄青此時則是持續震驚中,他看了一路文武百官的後腦勺,已經麻木了。可是等平陽公主拉着他到了宮裡,直接親親密密地進了陛下的内室,狄青還是受到了刺激。
你們真的就是跑到宮裡吃便飯嗎,這個可是皇帝呀,為啥親密的好像尋常人家親姐夫似的。
哦對了,皇帝就是親姐夫,對了,衛青也是皇帝的親姐夫,哦不對,這樣說來皇帝還是衛青的小舅子,不對,衛青也是皇帝的小舅子。
這親密的關系,一起吃頓飯多正常,等下這個皇帝,你能不能坐直了。
狄青好不容易适應了衛青和漢武帝這親密的關系,就見到皇帝習以為常地往旁邊一側身,擺出個輕松随意一條腿支起來的家常姿勢。
恍惚想起誰告訴過他,漢朝家常的褲子是不封裆的。啊呀呀,啊呀呀!
陛下渾然不在意,仿佛天天都這樣:“阿青,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平陽公主:“沒睡好,昨晚上應該是做了什麼怪夢吧,早上一直在發愣。”
陛下忽然精神了,他迅速湊了過來,狄青趕緊往後躲了躲,陛下陛下靠的太近。
可是陛下依然充滿關心地湊過來上下打量:“做了什麼夢嗎,這可要慎重呀,夜晚裡鬼祟襲人呢。巫師,巫師快過來看看。”
巫師們很快過來了,陛下搜羅的巫師還挺多,什麼齊國的巫師,南越國的巫師,匈奴的巫師,奇形怪狀跑過來一大群,各種給他禱告起來。狄青哪裡見過這種規模的大法,整個人都愣了。
然後他才聽見,陛下說讓他直接在宮裡住下,好好做幾天法再回去,平陽公主不同意,抱怨陛下總是讓阿青住在宮裡,留給她的時間太少。
于是平陽公主決定也住下。
狄青:外臣可以住在宮裡嗎?他也不敢說,他也不敢反對。因為他看出來了,他對于老劉家來說,可能根本就不是個外臣。
狄青木然地看着文官中的丞相走了過來,老遠看見他就趕緊小碎步的跑上前,然後行了一個大禮。
使不得使不得,您老人家頭發都白了,這要是在我那裡,我要被彈劾的。
可是轉過頭,發現陛下和公主對着老丞相露出了贊許的表情。
對,就是,大将軍位置在丞相之上!
狄青感情複雜。
另一邊,衛青正在文官的宴會上發愣,這個時代的宴會太陌生了。
他們那時候宴會,大家熱熱鬧鬧地吃喝,文武混雜,甚至男女都混雜,隻要超過七歲的男女不坐在一個坐墊上就完全沒問題,而且往往主座上男主人和女主人平等坐着,然後喝了酒,大家還要跳舞,不跳舞的甚至會被那些精通舞蹈的拉起來強迫跳。
可這裡的宴會完全不一樣,眼前是一大群一看就缺乏鍛煉的文官,而且那些夫人們好像不允許上桌。
這幫老不修的東西,為什麼不讓妻子上桌,因為他們創造了一種叫做官妓的位置,用來在宴會上活躍氣氛。眼瞅着官妓們又是唱跳,又是寫詩,還有些負責勸酒,一些負責活躍氣氛。文人們也開始寫詞,對着官妓誇他們楊柳眉毛,櫻桃小口,腰肢細細,然後互稱對方獨領風流。
酒酣耳熱之際,有人還打算用自己懷孕的小妾換對方的鬥雞。
衛青驚呆了,這個宴會太刺激,他古代人遭不住。他想要撤退了。
這個時代的官員太可怕了,斯文地破廉恥,還互相稱贊風流,整體氣氛很詭異,他要回家啊。
衛青放下了酒杯,再次看了看庭上,那些官妓還在努力活躍氣氛,他歎口氣,這些文人不讓婦人上桌,然後制定了官方規矩,讓别人的妻子和女兒淪為官妓,在宴會上做小伏低,還說什麼自己隻是風流。
太可怕了!衛青瞅着這些文人,又瞅了瞅詩書雙絕但是地位低賤的□□們,覺得世界太變态。
這時候,一個官妓看到了她,哈哈笑起來:“賊配軍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