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曉宇覺得楚鴻哲的話挺冒昧的,但不知為何他一點都沒有生氣,這何嘗不是另一種視角上的“親密”呢?
“先生沒那麼老。”裴曉宇說。
裴曉宇真的覺得楚鴻哲人挺好的,明明是個有錢有權的富二代,為人卻一點架子都沒有,也沒有那些爛習慣和脾氣。
宋彥明也沒有富二代的奢侈做派,但脾氣差愛罵人。
去電話局給宋彥明打電話,家裡和公司都打了,宋彥明都不在。
正是晚餐的時間點,宋彥明不在家的概率很高,他總是有很多應酬不經常在家裡吃飯。
裴曉宇跟永叔說如果宋彥明問到,就說自己已經打過電話了。
浍河與俄羅斯接壤,飲食受俄羅斯文化影響很深,前幾天吃的都是東北菜,想着明天就走了來嘗試一下俄羅斯菜。
這家餐廳顯然不是平民百姓常來的,倒不是說裝潢有多豪華餐食價格有多昂貴,而是餐廳裡的客人看起來都非富即貴,還有很多洋人。
裴曉宇沒帶幾件衣服來,品味又差,離開了宋彥明在浍河買的衣服一件比一件醜。
身旁的楚鴻哲脫了大衣裡面是西裝,裴曉宇脫了是洗縮水了的羊毛衫。
——前幾天自己洗的。
羊毛衫是宋彥明送的,灰色基礎款,不論是版型還是材質都很好,宋彥明自己有一件黑色的。
在家裡的時候家裡有人洗,裴曉宇不懂得羊毛衫的養護,前幾天洗完放在暖氣片上烘幹,第二天醒來就縮得有些緊身。
“沒事。”楚鴻哲看出了裴曉宇的局促,開口寬慰他,“說明真的是羊毛。”
裴曉宇:“……”
他拽了拽衣袖,發現于事無補,幹脆直接把衣袖往上撸一點露出勁瘦的小臂和纖長卻粗糙的雙手,顯得精神些。
楚鴻哲點了煎盤腸、俄式燴牛肉、蘇波湯等幾個俄羅斯菜,裴曉宇說很餓,楚鴻哲又點了一盤東北水餃。
“喝什麼酒?”楚鴻哲說着,把酒單遞過來。
酒單是中俄英三語的,裴曉宇迅速看了一遍也很糾結,轉頭看看隔壁座的兩個俄羅斯人喝的酒,跟着點了一樣的。
格瓦斯和伏特加調酒。
楚鴻哲微微皺眉,“這個酒精度不低哦。”
裴曉宇自認酒量還不錯,“你不行啊?”
楚鴻哲笑,覺得這一面的裴曉宇也挺有意思的,他的酒量在浍河排不上号,但勝過裴曉宇他一點都不擔心。
氣候嚴寒的地方更要多吃高熱量的食物供給身體,裴曉宇本來就愛吃肉,對肉食為主的俄羅斯猜相見恨晚。
“你家先生喜歡吃什麼?”楚鴻哲忽然問。
裴曉宇剛吃飽,酒也喝了兩杯,伏特加調酒加了果汁糖漿等調味,适口性很好,讓人對它的酒精度放松警惕。
裴曉宇微醺,單手托着下巴說:“不挑食,但是隻吃好的,比如隔夜的不吃、鹽重了不吃、鹽淡了不吃,哦,路邊攤也不吃。”
楚鴻哲:“……”
這叫不挑食嗎。
“先生隻是看起來脾氣不好,其實他很溫柔的,總是會為别人着想,也不會苛待員工,還經常送我禮物。”裴曉宇繼續說。
楚鴻哲:“……”
誰問你這些了。
裴曉宇:“先生送我去練武、教我認字,還特别有愛心,資助了南浦市好幾個福利院。我經常想要是小時候我就遇見先生,也不用吃那些苦了。”
“比起宋先生,我更想了解你的故事。”楚鴻哲說。
“我的故事?”
“嗯。”
裴曉宇笑了下,眨眨眼睛想了想。
“為什麼,這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
楚鴻哲又給裴曉宇叫了一杯酒,“我想了解你。”
“了解我?”
“嗯,不可以嗎?你也可以了解我,随便問我問題。”
裴曉宇擡眼看向楚鴻哲,對方坦然的樣子有種别樣的帥氣,想到自己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以及如爛泥一般的童年,竟然生出狂熱的羨慕。
不是羨慕楚鴻哲的家世,他知道曾經的楚鴻哲一定也很難,是羨慕他面對自己的坦然。
裴曉宇不愛說從前,是因為,打心裡沒辦法接受。
“我……”裴曉宇頓了頓,他很少以自己的視角為中心去想事情做事情,更多是想着宋彥明。
“我是被奶奶養大的,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奶奶,我爸媽在逃荒路上生了我,沒幾天就死了,奶奶撿了我養大。那個村子都姓裴,奶奶給我取名字叫裴曉宇,六歲的時候奶奶死了,裴三哥哥說自己要去南浦投奔親戚,掙口飯吃,問我去不去,我說去。”
“裴三是?”楚鴻哲眉頭縮着,輕聲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