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淵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撫摸着那些繩結,微微閉眼感受着上面所記載的事迹,開了口,“這是百年前,我族巫祭婵月在成為巫之前所記。有一日太陽和月亮就沒再升起來過,荒原陷入了冰冷和黑暗,很多部落就此堕落。我們當時還是大族,三族趁着菇民暴動入侵月氏,搶奪食物,此戰打了兩月,月氏死傷過半,豚氏、狡滅族,鬣族敗退!”
新月聽得心潮澎湃,她怎麼也沒想到月氏還有這般曆史,便撇開手中流蘇追問道,“後來呢?後來将月亮請了回來麼?”
“婵月的阿姊,巫女纖月外出尋找日月墜落的線索。一年後北方天空上突然出現了無法升起也不會堕落的永日,還有鮮紅如血的紅月”,巫淵又拉出兩條流蘇,放在了她的手中。
新月眼前浮現出了狂喜的族人,他們身形消瘦衣衫褴褛,對着西方升起的一輪單薄紅月連連下拜,不少人痛哭流涕,還有母親捂住懷中嬰孩的眼睛,自己卻因為長時間注視紅月流下了血淚,甚至有人跪倒用匕首狂戳大腿,似乎是不敢相信月亮又回來了。
“第一次出現的紅月使人癫狂”,巫淵沉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迎來新月的荒原陷入了混戰,不少部落族群熬過了黑暗,卻沒能熬過這一次紅月。月氏也格外艱難,對外迎戰各族,内部也因族人發狂陷入困境......”
新月從沒想過紅月還能給族人帶來如此傷害,那一串串染血的繩結仿佛就是月氏的血淚史,可她還是想不明白,月亮既然回來了,怎麼還會說月氏失去了神的庇佑?
“這是我們月氏的标志,你看祂像什麼?”巫淵撈起了木屋頂端挂着的一面旗幡,上面以朱色繪制了一輪圓月,月亮旁還有代表光的射線,在月亮下方還有以青色繪制的一座高山,隆起的山峰擋住了大半圓月。
新月一直以為這月便是天上的紅月,而這山是部落的後山,既說明了月氏的信仰又表明了氏族的位置,可見巫淵眼中帶淚,她知道或許事情并不如她所想。
巫淵掀開層層流蘇,好似掀開了月氏的曆史,無數身形在新月眼前浮現,她們或站或跪或虔誠祈禱,全都是月氏曆代巫祭。
“這才是月氏的圖騰”,巫淵的聲音打斷新月的思緒,她轉頭一看就瞧見一面幾近腐朽的旗幡,玄色為底,上面以金粉繪制皎一輪圓月,光芒四射并無遮擋。
“這,這到底是為什麼?”新月的迷茫更深,她不明白的事情越來越多,為什麼月亮回來了月氏卻失去了月神的庇護,為什麼圖騰上多出一座山,為什麼她看到的巫祭都是女的...
巫淵轉頭看向後方的大山,輕聲唱起了一首小調,這首小調和他在紅月祭時唱的完全不一樣,婉轉又纏綿,倒是和蟲蠹在石洞裡吹的曲子有幾分相似。
新月站在月光下靜靜聽着,聽着他唱着紅月升起來了,送走了他最心愛的女子,藍月落下來了,心愛的她還沒有回來,男子的相思之情令人心酸。
“這首歌唱的其實是月神”,巫淵輕撫那面破舊的旗幡,“紅月升起來了,族人們舉行了祭祀,卻沒有收到神的回應,這之後月氏也沒有了巫。”
巫淵對上新月詫異的眼神,微笑着說道,“别看我挂着巫的名頭,其實我隻是祭。巫能與神明溝通,神通廣大,而我隻能主持祭祀、祈求先祖祝福亦或是配置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