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那時的蕭河也清高自傲,哪能瞧得上魏子瑜,于是怒火攻心之下他未并未考慮事情的後果。
即是得不到的,也不能旁人得到。
那隻玉簪就被魏子瑜狠狠的扔進了冰冷的羨河水裡,他還沒能來得及給蕭河一個下馬威。
轉頭間,便看見一片青色的衣角從眼前滑過。
震驚之後便是萬分的恐慌,他怎能想到不過就是一隻做工精細點的簪花而已,蕭河竟跳河下去撈。
渾身僵硬了好一會兒,水面都要歸于平靜,他這才回過神扯着嗓子大喊救人救人。
蕭河雖不是蕭北侯的嫡長子,但他頭上的三個哥哥,随便挑出來一個都是淩天都頂頂有名的人物。
他作為家裡最小的兒子,自然是從小備受寵愛,就連天武帝都時常将其挂念在嘴邊的。
這樣一個矜貴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這事更是因他而起,誰敢想出事的後果?
魏子瑜隻想着如果蕭河沒了,他也便要跟着去了,情急之下喊了太多的人。
好在蕭河會水,但這天寒地凍的,人剛一下水便冷的沒知覺了,魏子瑜豈能不怕?
好在人是撈上來了,但也凍的半死不活怎麼也醒不過來 。
這事自然是驚動了天武帝,宮中的禦醫去了一批又一批,吊命的名貴藥材是耗了不少,看脈相應當是沒有大礙,但人就是不見轉醒。
即便是中途有幾次睜眼,灌了藥下去隻能聽見他胡言亂語幾句便又暈過去了。
蕭河問翹玉,他說了些什麼胡話。
翹玉想了想說,沒怎麼聽清,隻是在哀嚎,像是鈍刀子割肉那般凄慘。
中途也有喊老爺夫人的,也喊小姐與幾位爺的,還說自己後悔說自己真的熬不住了,讓他走罷雲雲。
“五爺,您都不知道您瘋的時候……多令人害怕。”
想起之前,翹玉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蕭河一頓,心裡也難受,好一會兒才啞着聲問:
“母親……是因為這個才去定康寺燒香的?”
思銘點點頭,“爺,您也不要為了這事傷心了,夫人要是知道您醒了,肯定高興呢。”
“翹玉翹玉,快去讓人給夫人傳個信,這樣大家都能安心了。”
翹玉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要去給主子傳個信,連忙跑出去了。
等到翹玉走之後,蕭河才思索着再次開口:
“思銘,翹玉是四小姐房裡的人,怎麼會跑到我院子裡來?”
思銘愣了一下,總覺得眼前的五爺有些不一樣了,但一時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回五爺,霏雲老父親去世了,本不該在您病着的時候離開,但四小姐見她夜夜垂淚,便讓她回去了。”
“咱們院子裡的丫鬟少,四小姐便喊翹玉來伺候您,估計後面也會回春岚院…….”
說到這,思銘斟酌道:
“五爺是不喜歡翹玉嗎?這丫頭有些時候确實嘴快,但并無惡意……”
蕭河擺擺手,神情淡淡道:
“隻是随口問問。”
“既然你也覺得她不錯,就讓她留在長風院吧,四姐那我去說。”
思銘連連答應,又給蕭河遞了口熱茶。
“我這些病着的日子裡,都有誰來過?”
蕭河看着茶杯裡漂浮起落的茶葉,輕輕吹了吹,乍起漣漪。
思銘回道:
“除了我和翹玉,夫人和四小姐也時常過來守夜的,還有些您的朋友也都來看望過的。”
“我可有喊過其他人的名字?”
思銘神情為難,想了又想:“應當是有的,但是小的沒聽清。”
蕭河聽罷,沒再發難低頭喝茶。
“五爺,不過昨夜裡四殿下悄悄來過。”
蕭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顫,聲音莫名的冷上幾分:
“他來做什麼?”
思銘抖了抖,想着自己又為何多嘴,老老實實回道:
“四殿下來了之後便讓下人們都出去了,我們在屋外頭,聽見殿下在裡面和您說了幾句話,随後便走了。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他說什麼了?”
思銘苦笑一聲,“五爺,我們怎能聽得清。”
蕭河默然,裡屋和外屋隔的遠,别說門口的人了,外屋也未必能聽見裡屋人說的話。
更何況時钊寒不可能一人獨來,外屋也有他的身邊人把守,他問這些話不過多餘了。
想到這蕭河的神情略顯疲憊,思銘見他不再問話便靜靜的出去了。
也許外人不明白當年的蕭河為何執着于一隻值不了多少錢的玉簪,但時钊寒一定知道。
因為那隻玉簪是時钊寒為他赢來的,盡管簪子并不适合他。
當年究竟為什麼那麼固執,跳下羨河呢?
是為了想将簪子送與阿姊的心意更多,還是因為經了某人之手,從而賦予了一層更特殊的意義,舍不得丢呢?
十六歲的蕭河,天真固執地喜歡着一個人。
以至于在這之後強行逼着那人娶他,入府為君。
而又幾年的時光裡,他們經曆了太多的死亡與分離,野心與仇恨交織之下醞釀而成的苦果,含淚而吞。
夫妻一場,最終不過是兩看兩生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