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裡草長莺飛,暮都府的櫻花燦漫至極。
出來踏青的小姐們也都換上了更為輕快的紗裙,袅袅婷婷的兩兩為伴,笑語嫣然。
跟在其後的丫鬟們人手一隻紙鸢,或大或小,或是燕子蝴蝶一類,畫的栩栩如生。
而世家公子們年紀稍小一些尚未入府學習,便跟着姐姐妹妹們一起結伴而行。
稍大一些、家境殷實的世家子,或是皇帝恩準、皇後欽點的,便能與皇子們一起入府伴讀。
蕭河這些天日日宅家養着身子,再孱弱的人也養的壯如猛豬了,他仍舊推辭不肯去上學。
這一日早上,他陪蕭瑤去暮都府放紙鸢,同行的小姐們倒是拿他打了多少趣,未見他臉紅過。
蕭河的長相隻有三分随父,五分似母,眉如遠山目似寒星,生的俊美,笑起來更添幾分張揚肆意。
應是像他這般大的世家子都坐于學堂,隻有他一個跟在姐姐後面,前後照顧貼心至極。
旁的小姐見了羨慕眼熱,又忽感慶幸,好在這樣光風霁月的人物不是自己的弟弟。
蕭河已到了适婚的年紀,雖說成親還是尚早,但家有女兒的,哪個不是早早便做打算。
這些個小姐們,膽大的便借此機會與他說話逗趣,膽小的也時不時瞧上那麼兩眼。
蕭河的個子竄的很快,寬腰窄背,腿長手細,勁瘦有力。
她們一連放了七八個風筝,各式各樣的,沒有一個能比得過蕭瑤的紫色蝴蝶風筝飛的高。
那風筝是蕭河幫姐姐放的,沒放過幾次,卻一試便會。
蕭瑤難得開心,卻也隻是拍着手笑容滿面的看着天上的風筝。
蕭河倒覺得這樣的笑容太少見了,舍不得挪開眼。
以至于旁人都在看風筝,隻有他在專注的看着蕭瑤。
江州太守李卿的女兒李紫萏瞧見了這一幕,心裡莫名的有些妒忌。
她倒是膽大,想了想便拽着那根欲墜不墜的細線,跑到蕭河的跟前。
“蕭公子,瑤姐姐的蝴蝶都飛那麼高,你人最好了,快幫幫我。”
她說罷,便将手裡的線稍遞了過去。
蕭河沒接,李紫萏卻自覺丢臉下意識看向其他人,臉上已有愠色。
“李姐姐,不是我故意要撫了你的面子,确實是剛才我跑累了,現下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蕭河笑着對她解釋,又攤開掌心,是被細線勒紅了一片。
“你看,沒有哄騙你吧?”
李紫萏鬧了一個紅臉,眼見自己的風筝就快要掉了,嬌嗔道:
“那我自己跑,你就在後面看着,我一個人也能放的起來!”
說罷便提着裙擺,拉扯着線跑去了,她的丫鬟跟在後面追也追不上。
其他人瞧見了都笑做一團。
“蕭公子,您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是啊是啊!”
李紫萏的丫鬟素倩見自家小姐擰巴上了,隻得轉頭回來到蕭河的跟前道:
“蕭公子,小姐隻是說的氣話,您還真的不幫呀?”
她又用懇求的眼神看向蕭瑤,蕭瑤沒有辦法便用手戳了戳自家弟弟的後背,蕭河這才動了身。
很快,蕭河便追上了李家小姐。
兩人越走越遠,竟有些瞧不清面容了。
隻見一人執線,一人緊跟,淡紫配着淺粉,莫名的有些養眼。
她們見着李紫萏的大雁風筝緩緩升上了天,很快便超過了其他小姐們的風筝。
隻有蕭瑤的蝴蝶風筝,仍舊比大雁高上了些許。
這時,有人不無妒忌的開口道:
“蕭五郎現下還年輕,便知風趣,長大之後也不知道會便宜哪家姑娘,唉,想想我便心痛。”
韓侍郎家的女兒韓霏兒,今年十七,已有婚約在身。
有人聽見了,也跟着笑道:
“蕭五郎也快到了适婚的年紀,陛下疼愛,自個兒恐怕是做不了主的。”
“是啊,這淩天都的好兒郎,真是見一個少一個喽。”
“哎呀,蕭五是小,可他上頭不是還有兩個哥哥在的嘛?也是英俊的不行!”
說完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蕭瑤一眼,湊過去小聲道:
“蕭五上頭是有兩個雙生子哥哥不假,但他們兩個并非侯夫人所出,事到如今也未娶妻,十之八九是沒有蕭侯爺的恩準那。”
“哦?竟然還有此事,我一點都不知呢。”
“姐姐你才來淩天都多久,不知曉也是常理之中……”
此時,正至日頭,小姐們怕曬便都躲到樹蔭之下乘涼。
恰巧巳時剛到,暮都府的學子們下學而出,一眼便看見站于樹下的小姐們。
有的不拘禮節,上前打過招呼,趁機閑聊幾句。
有的到礙于身份,并不靠近,遠遠地點頭示意。
這時,也有眼尖的瞧見了走遠些的兩人,連忙拍拍同伴的手問道:
“快看快看,那是誰家的小姐,身邊還跟着一個情郎呢!”
這話一出,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蘭延青瞧了又瞧,到真真覺得像是自家那許久未見的好友。
“應當不能是阿鶴吧?瞧着身形怪像的。”
他嘿嘿笑了兩聲,“誰家公子哥這麼輕狂,咱們暮都府倒是他來約會的好地方了?”
站在他一旁的高子瞻更為沉穩心細,看見了站在樹下的蕭瑤,心裡便已知曉了答案。
“你最好别被他聽見。”
蘭延青不解,“你這說的我認識這人一樣呢…….哎?我去!”
他剛說完,便見那一男一女往回走,近了一瞧,還真是許久未見的蕭河。
“不是吧,他他他…..病好了不來上學,偷懶啊這小子!”
蘭延青一聲怪叫。
“子瞻,他這……還喜歡咱們四殿下嗎?”
他竟然見蕭河和一女子在一處!真是活久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