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忘記了喊叫,呆在當場,直到被顧淮修松開,才驚詫地看到他臉色慘白,滿口鮮血。
是剛剛那股力道!那一瞬間梧桐感覺像是前胸後背一孔對穿,那巨大的力量仿佛将他整個心髒掏空。雖然不覺疼痛,但那種空落落的感受卻一直持續。
直到看到顧淮修的樣子,他才明白這一擊的傷害又是顧淮修承受了。
他此舉是借用自己身體發揮誅天珏的作用?為了進入那扇門,他就如此不惜自殘?
梧桐一時不知該說他狠還是傻,就見顧淮修擦了一下嘴邊的血,氣息虛弱地說:“走,進去。”
直到他們走進門裡,門又“咔哒咔哒” 合攏後,青蟒的腦袋才再次從門的另一側顯現出來。
青蟒剛張口想要說什麼,顧淮修頭也沒回地說了一聲“閉嘴”,他便乖乖噤了聲。
梧桐無暇去管青蟒,擡頭便向四處張望。
裡邊的殿呈半圓形,雖不比外面大殿,但面積也不小,頂部是滿鋪的石雕,龍頭卧在正中,九條寬闊長翼呈放射狀伸展出去,正是代表天宸宗的九翅翼龍,傳說這九翅翼龍曾是昊宸天尊的坐騎,之後随天尊羽化,從而成為了天宸宗的象征。
左右前方,數十面豎直厚實的黑色石牆組成了半圓的邊,将整個殿圍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石牆上嵌套着一個個四四方方的孔洞,不規則地分布牆上,每個孔洞都是一個帶着小小飛檐的壁龛,壁龛裡有光,照亮了大片凹凸起伏的青石地面。
放眼望去,就好像一片巨大的黑色幕牆上開出了數百上千的窗。這些窗裡,有的空蕩蕩的,有的則有物品。
除了這些,整個大殿再無一物,加上整體的沉暗色調,顯得空曠而肅穆,令人自然而然地嚴肅起來。
梧桐和顧淮修緩步往前走去,直到足夠接近一個與他們視線等高的壁龛,才看清裡邊是一個一指長寬的正立方塊,黑黢黢的,光從壁龛的四壁透出,照在立方塊上,完全不能穿透,看不出是什麼。
他們又往其他的壁龛裡看了看,發現不少的壁龛裡放置着一樣的立方塊,但色澤從深到淺各有不同。這些立方塊每一個都靜靜地懸浮在壁龛的正中,讓人頓生神秘之感。
“這些都是什麼?” 梧桐問,但并不指望能聽到回答。
“是天宸宗供奉的先人遺骨。”聲音從後面傳來,梧桐轉過頭,青蟒從門裡又探出頭來,對上顧淮修冷冷的目光,趕緊申辯,“是小家夥問的,我這是答疑解惑。”
“遺骨?你是說這些立方塊?” 梧桐驚詫地問。
“可不就是那些立方塊,進來的人死後,骸骨就自然形成方塊。”青蟒說得輕描淡寫。
如果不是青蟒說明,從表面完全看不出是死人的骸骨,而且進來的人死後是什麼意思?難道進來的都會死?梧桐心中正又驚又疑,顧淮修的手指已經慢慢伸出,往面前的立方塊的表面靠近,梧桐不知怎地頗覺緊張,下意識屏住呼吸。
指尖觸碰的一刻,一道光從立方塊的正中射出,在離兩人視線的一尺之處,仿佛碰到了阻礙,光平鋪開來,最後形成了一個虛拟的半透明的紙箋光幕,上面逐行呈現出文字。
通篇文字看下來,竟然是一篇墓志銘,這個立方塊骸骨為天宸宗某代宗主所有,墓志銘上記錄了本人生平功績以及師承關系等,令梧桐奇怪的是,這墓志銘以吾自稱,言語頗為謙遜,仿佛是靈骨主人自撰文一般。
梧桐頗覺新奇,不等顧淮修下一步行動,自己先去接連觸碰了好幾個立方塊,顧淮修并未阻攔,反倒跟随着梧桐移動,每當光幕出現,就一同閱讀上面的記錄。
記錄顯示的人物名号,大多曾是天宸宗曆任宗主或先輩高人,梧桐多多少少都有些聽聞,雖然有些谥文上并無稱呼,但總體上給人感覺,上面的文字就是骨頭的主人自己寫的。
其中也不乏極負盛名的聖賢,梧桐想到這些前輩在過往的年代也曾名噪一時,如今雖不是一杯黃土,卻也隻是在這地底深處密密麻麻的壁龛裡占着一點點位置,不由得十分唏噓。
可這些立方塊顔色為何會深淺不一?梧桐試着将其與年代,靈骨主人的性格年齡等相聯系,卻并未發現什麼必然的聯系,問顧淮修,他也隻是搖搖頭,于是便作罷。
看了一些之後,梧桐便失去了興趣,嘟囔道:“也不過就是樣式新奇一點的陵墓,顧淮修你想找什麼?”
顧淮修沒有理會 ,見梧桐不再觸碰了,便将剩下的立方塊一個個點過去,一塊也不遺漏。比較遠或者偏高的地方,他便一道指風代替,也能有同樣的效果,而且無論立方塊隔開多遠,射出的光芒總會準确地停留在兩人眼前,顯現出紙箋光幕來。
梧桐雖然不想動,奈何顧淮修隻管自己慢慢走動,他不得不跟着,一邊故意不耐煩地長籲短歎,但顧淮修聽若罔聞。
眼看所有的立方塊都被一一點過,但并未出現任何異常,梧桐實在是覺得此舉無聊透頂,再次發問“顧淮修你到底想幹什麼”時,又一塊光幕在兩人眼前鋪開,然而奇怪的是,他們等了半天,上面也沒有顯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