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倒地後,淩宿野将殿門輕輕關上,叫少年出來:“來,換上他們的衣服。”
少年雖然不知道淩宿野要做什麼,但他很聽話,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将個子高點的那個衙役的衣服扒下來給淩宿野,自己則穿了個子低的衙役的衣裳。
淩宿野還從一個衙役的衣襟裡發現了紙,于是從殿内香爐裡找了跟燒了半截兒的線香,沾了些香灰,開始畫圖。
他并不是學畫畫出身,但搞中醫的,學基本功的階段每日都要面對無數的草藥畫本。
久而久之自己也能上手畫一點。
達不到畫家的水準,但好歹很能抓住一個物質的神韻,畫什麼像什麼。
此刻,淩宿野畫的就是剛才他所懷疑的那個刀疤臉男人的畫像。
他先畫了自己所能直觀看到的那個男人的相貌——也就是有一刀從頭顱砍到下颌處的傷口的畫面。
接下來,淩宿野又飛快地拿出另一張紙,将這最後明顯是補上去的刀痕祛除,反而是細細描述了他臉上原有的那一處刀疤。
淩宿野在畫圖的時候,大殿中那些咕咕直冒的血灘在逐步擴大。
氣氛愈發趨于詭異,但是淩宿野拿線香的手很穩,甚至一點都沒有抖過。
一如他當年,還有高深的内力傍身,在危險中足以自保。
可是,現在的他,真的就跟文弱的書生沒有什麼區别。
但這種臨危不懼的氣場一如往常,讓十分驚慌的少年也情不自禁的平緩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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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淩宿野畫完圖,兩個明顯有些過分年輕的面孔出現在大殿外。
淩宿野帶着少年朝外院的主殿走去。途徑那些鬼打牆的石先生們時,淩宿野發現了幾個明顯看起來十分煩躁的面孔。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懷裡鼓鼓的。
淩宿野幾乎一下子就猜到,這些人定然是幕後黑手的爪牙。
他們懷中鼓鼓的,自然是裝着那壓煞石的!
看來,他們最早看到的那個石先生已經将拿到的十二枚壓煞石全部分發給同伴,讓他們用這些去做血玉!
而如今他們一窩人幾乎全部被困在鬼打牆内,無法分批次、四個四個分組的逐個擊破,這才讓爪牙們煩躁不已。
因此,别看這些人被困在了鬼打牆裡出不去,從另一方面來看,也是對他們的保護。
淩宿野垂眸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繼續往前走。
少年的心‘砰砰’直跳,擔心淩宿野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見他什麼都沒說,便兀自安慰自己——先生現在一心撲在案子上面,自然是沒有發現什麼的。
兩人一路前行,走到最前面的城隍廟内,太守此刻正守在這裡,等大夫把失血過多而暈倒的男人救醒。
淩宿野低頭抱拳:“大人。”
淩宿野一臉鎮定,身邊的少年則瞪大了雙眼,他可是知道這些大人什麼的都不是真的,都是幻化出來的場景。
指不定什麼時候發怒,就跟妖怪突然出現一樣,把他們吞入腹中!
少年很驚訝,他們剛才不是還要躲着這些人嗎,現在怎麼能過來直接跟他們交談???
可是來都來了,他也隻能學着淩宿野的樣子低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希望這樣不會被人發現他們是冒牌的。
太守頭都沒回:“又怎麼了?”
“屬下在畫那三人相貌之時,有些意外發現。”淩宿野不慌不忙。
太守原本是蹲在地上幫大夫一起灌藥的,聞言,喚了個人過來幫忙,自己起身回頭:“你說什麼?”
淩宿野依然低着頭,衙役的黑巾紗帽遮住他半個額頭,愈發顯得少年人氣宇不凡、風姿卓越。
淩宿野将手中的畫像遞過去。
“大人,小的父親曾是畫師,小的跟父親學過一招半式,現下回城找畫師太遠,小的先畫一張出來,等大人過目。”
他繼續說:“第一張乃是小的根據此人死時場景所畫,但在畫畫途中,小的發現此人額頭到眉心處有一道疤。這第二張,便是此人原本的相貌。”
太守一愣,立刻将兩幅畫像接過去,仔細打量。
旁邊的大夫好奇,瞅了一眼,瞬間就愣了:“這男的不是百花村那個犯過事兒還被抓過的混混張二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