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店鋪的掌櫃看到這一幕,趕緊插話進來:“小娘子,這小夥子前來找你很多次了,我看這小夥子比其他人都俊俏,嘿。”
芸娘‘嘭’一聲關上店門。
淩宿野聽到外面沒有動靜後,鄭重開口:“我心口有一道劍傷,姑娘可知此事?”
芸娘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再開口時多了哽咽:“對不起,是我不好,要是我當年沒有化形,也就不會招徕事端,不會害得你差點死了。”
往事在她心中存了十年。
如今,淩宿野找上門來,也算圓了一樁因果。
芸娘帶淩宿野進入後院,同時展開妖域,蔥蔥玉指輕點淩宿野眉心,屬于他的那段記憶連帶着靈魂碎片,緩緩物歸原主。
一大段往事無縫拼接入淩宿野的記憶中,就好像他從來沒丢失過這段記憶一般。
當年,淩宿野九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跟随父母一道前往滁州。
原因是族中長老遙遙感知到滁州即将脫胎一隻‘玉妖’。
‘玉妖’跟其他禍害人間的妖物不一樣,‘玉妖’往往是集天地靈氣、靈韻契合方能誕生。
因此,‘玉妖’脫胎前體内蘊藏極多靈氣,乃大補之物。
傳說還有延年益壽的效用。
經常有捉妖師捉‘玉妖’去權貴人家那兒賣個好價錢。
但正統的捉妖家族,在察覺此事時,往往會前去保護‘玉妖’脫胎。
他們并非存了要收‘玉妖’為己用心思,而是因為‘玉妖’想要誕生真的太難了。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對于稀有的,且對人世間基本無害的妖物,捉妖世家一般都本着保護的原則,救助他們于危難之間。
這回,淩家族長淩平就是前去守護‘玉妖’脫胎的。
隻要其能成功脫胎,便可隐藏自身靈韻,不再被有心之人觊觎。
淩平為了避免行程洩露,引發更多糾紛,于是選則帶上妻子和孩子,以去滁州觀看賭石大比的名義出發,沿途并未引起任何猜疑。
但淩平萬萬沒想到,此回蹲守‘玉妖’脫胎的不僅有民間捉妖師,甚至還有一夥隐姓埋名的黑衣人。
記憶回溯到此,淩宿野心頭猛跳。
——又是黑衣人。
他努力去看清記憶中這些黑衣人的相貌以及武功路數,可是由于九歲的記憶太過朦胧,他隻能看到阿爹阿娘同這些黑衣人打了起來。
當時的場景應該是在城隍廟内。
爹娘牽制着黑衣人離開,便隻剩下他、一個約莫與自己同歲的小孩,以及小孩懷中的玉石。
阿娘臨走前說:“阿野,你們找地方躲起來。握緊你的劍,保護好他還有這塊玉,知道嗎?”
淩宿野重重的點頭。
小孩模樣有些許面熟,他似乎也知道淩宿野是來幫他的,一把牽起淩宿野的手,說:“你跟我來,我知道這裡有地道。”
說着,就要帶淩宿野爬上欄杆,去順着落雨管道跳下地道。
淩宿野跟在他後面,在小孩跳的時候,他眼尖的看到右側刺來一柄利劍!
他吓得呼吸都頓住,想到阿娘的話,立刻反手擋住。
那個黑衣人顯然也吃了一驚,沒料到一個九歲小孩能擋住自己的劍!
他回身跟淩宿野來回過了幾招,兩人居然不分勝負。
淩宿野并非第一次跟年紀比自己大很多人的對招,但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生死危機。
他剛開始有些心慌,不過随着過招逐漸增多,他發現這個黑衣人似乎不太行。
于是淩宿野多了幾分自信,居然一劍劃在黑衣人手腕上,讓其長劍落地。
淩宿野對小孩喊:“快,你先跳。”
小孩趕緊跳下方道,淩宿野緊跟及後。
方道裡很黑,也很寂靜,小孩抱着懷裡的玉,牽着淩宿野的手,一路狂奔。
過了好久,小孩才停下腳步:“這是廟裡的排水通道,四通八達,他們肯定找不到這裡。”
他放下心來,語氣輕快,說:“你好厲害,能打敗那些壞人。”
頓了頓,小孩感覺自己牽着淩宿野的手有些粘膩,在鼻尖嗅了嗅,發現居然有血腥味。
淩宿野也是這時才發現自己虎口流血。
“那個人力氣太大,我虎口崩裂了,沒事。”
他語氣嚴肅起來:“你把手上的血在我衣服上擦一擦,再繼續跑,我怕有人追着血腥味過來。”
小孩一愣:“那你呢?”
淩宿野說:“我不遠不近的跟着你,斷後。”
見小孩還在遲疑,他補充:“我很厲害,你看到了,别怕。我會沒事的。”
眼看寂靜無聲的方道裡傳來隐晦的腳步聲,淩宿野讓小孩快點擦幹血迹往前跑。
淩宿野攔下兩個黑衣人後,赫然發現小孩那邊居然也在被人追殺。
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奮力沖過去,攔住那刺向小孩的屠刀。
“快跑!”淩宿野唇角都溢出血來。
小孩抱着玉石,驚慌的不知所措,他、他不能丢下保護自己的人就這麼走了。
眼看一個黑衣人在淩宿野招架其他兩人的時候,一劍刺向他身後。
小孩居然快步蹬着石壁沖過去,想要擋在淩宿野身後。
可他還是沒能快過黑衣人的劍,雪白的劍光刺穿了淩宿野單薄的身體,年僅九歲的淩宿野就這麼……倒在小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