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以後,如意跟着周嬷嬷的身後走進大廳。待看到跪在地上的奚芷凝,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快意,随即她又低垂下眉來,怯怯地跪下給王妃和郡主請安。
周婉芝不耐地揮揮手,指了指跪在一旁的奚芷凝,淡淡道:“把你昨晚看到聽到的事情,說一遍。”
如意早得了交代,怎會猶豫,當即便将所見所聽的全訴說了一遍。“昨晚子時過了,小姐還沒有回來,小姐身邊的丫鬟木槿和蘭夢都急得不敢睡覺。今早,奴婢聽到木槿和蘭夢對話,才知道小姐一夜未歸,根本不在院子裡,她們居然還騙奴婢們說小姐去花園了。一夜未歸,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如意說到此處停頓了下來,她微微側頭小心翼翼地望了身畔的奚芷凝一眼,似乎很是害怕的模樣。
不得不說如意的表現很完美,在場的人聽到她的描述,看向奚芷凝的目光中都多了幾分疑惑,甚至有幾個丫鬟更是不客氣地低聲說了句:“外面傳聞想不到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發生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周婉芝眼底露出滿意的神色,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因為王爺的吩咐,她不能明目張膽地奚芷凝出手,可是若是奚芷凝自己作死,那可是就和她沒有關系了。即使傳到了王爺耳朵裡,那也是奚芷凝不自重,怨不得她這個當王妃的不顧念王爺的臉面。
“你血口噴人!”木槿忍不住氣得大聲反駁道。她雖然明知道這消息是奚芷凝故意透露給如意知道的,可是她沒有想到如意竟然誤導人以為小姐在外面有私情。若是這事情小姐沒有暗中布置,那豈不是清白全毀?傷人若此,此計最為狠毒。
“放肆!”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周嬷嬷上前一步,就給了木槿一個耳光,五條清晰的指印直接紅了她的半邊臉。
深吸一口氣,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壓下心底的憤怒,奚芷凝擡起頭,緩緩道:
“芷凝并未夜不歸寝,隻是昨晚宴會過後心急回到住處,不小心走岔了路,落入了花園裡的池塘,這才使得蘭夢和木槿捉急。如意身在外院,不知情想叉了,作為主子的我也是有責任。”奚芷凝這翻話說的含蓄,可話卻字字珠心。身為她院中的丫鬟,不為主子往好處想,卻想着壞處,那份心思不得不讓人多琢磨。
果然話語剛落,周婉芝的看向如意的臉色便沉了沉,吓得跪在地上的如意渾身發抖。她作為一個丫鬟,怎麼能不明白奚芷凝話語中的意思,可是待要反駁,瞧見奚芷凝冷笑的面孔,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難道讓她說,這些話是王妃的意思?想到這裡,她的心更是劇烈收縮起來,當初為了出頭,她不曾多想,如今看到四下人的臉色,想背主的奴才的下場,才讓她恍若大悟般的白了臉。
奚芷凝可不管如意的表情,如意在她院子裡就是顆刺,不借着這個機會拔出,難保以後不多生事端。語氣頓了頓,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如意,接着道:“至于如意說的,今早芷凝不在,那是因為芷凝丟了王妃送的發簪,心中惶恐,害怕聲張,故而一早前去查找。”
“王妃若是不信,可拍嬷嬷或小厮去花園查看。”木槿适時地補上話頭。
“小姐說的句句屬實,王妃送給小姐的衣服也因為落入池塘劃破了,小姐本想清洗幹淨縫補,結果被王妃傳來問話,衣服如今還來不急處理,王妃隻要派人去小姐房間一看便知。”木槿邊說邊磕頭,不消片刻額頭便血迹斑斑了,染紅了她的袖口處的碧色薄紗。
微風拂過,幾瓣桃花殘瓣飄落進來,紛紛揚揚,落在石闆上的血迹旁,更顯得觸目驚心。大廳裡的婆子丫鬟瞧見木槿的模樣,眼底皆閃過一絲不忍。丫鬟如此,豈不是說她家小姐真是冤枉的?
當然,這話也隻能放心底,萬萬沒人敢說出來。隻是一時間,大廳裡的氛圍卻變了不少,本來不少人聽到謠言是對奚芷凝不屑,認為她不知檢點,如今卻心裡隐約覺得事情并非看到那樣單純。
周婉芝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木槿,她的計劃可不是這樣。被奚芷凝和木槿這個丫鬟一番攪和,她若是不拍人去查看,那之後怎麼對王爺交代?
“我昨晚回來,看門的小厮是知道的,王妃亦可派人前去訊問。”奚芷凝似乎還怕事情不夠清晰,除了物證還找來了人證。小厮被她早晨時分下來迷魂,她有十足把握小厮會按照她暗示的說她是昨晚回府的。
這迷魂是特殊的手法,她也是在一本舊醫書的夾縫中發現的,她曾經試過,完全不會被發現,事後當事人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暗示了。
她這話一落下,周嬷嬷的臉色變了。她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昨夜她派去接奚芷凝的轎夫回來後,她竟然沒有去核查奚芷凝多久回到府上。周嬷嬷想到的問題,王妃周婉芝也想到了,她在清晨得到消息說暗殺奚芷凝的人全被滅口,潛意識地認為她昨晚根本沒有來得及回府,難道說,她真的是昨晚回來的?
可是,她記得告訴她消息的人分明說派出去的殺手是在追蹤人的時候,天亮時分突然遭受的伏擊。天亮時分還在追蹤人,人怎麼可能回府?還是說這裡面别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