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皎潔的月色一如往昔,遠處的樹影婆娑,沙沙的風聲和着蟲鳴,寂寞而幽深。
要死在這裡了嗎?分不清是解脫或是不甘,眼底是茫然的黑色。擡起頭,奚芷凝望着淡淡若絲緞的白色月色,夜色中唯一的光芒,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那樣的光,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高潔,又是那樣的難以觸摸,就宛如她企圖想要握住的命運的絲線。
黑衣人送過來的一掌避無可避,奚芷凝索性放棄躲閃,她貪念地凝望着夜空中白色圓盤發出的清淡光影,等待着最後的時刻。
“你……”戛然而止的呼聲,送到他眼前的一掌忽然失去了力道,黑衣人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倒了下來,咽喉出泛着血光。
奚芷凝訝然地擡眉,分不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蒙着面紗的黑衣人手握着匕首站在她眼前,匕首上的血迹滴落在地上,豔若桃花。
“你是?”奚芷凝不确定的開口,都是黑衣,她實在無法判斷眼前的人是否和剛才的黑衣人是一夥。
“屬下暗夜,拜見主子。”黑衣人單膝下跪,筆直的背脊在夜色中宛如高山的山峰。
“屬下?你是……我娘留下的人,還是青姨留下的人?”奚芷凝微楞片刻後,問道。
“屬下是夫人留下的暗衛,而今是主子你的暗衛,除了主子外,不屬于任何人。”梓夜恭敬地回答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主子?是因為昨日木芍和我的對話?”奚芷凝半是疑惑地望着眼前的黑衣人,問道。
“木槿發現主子身份後,屬下們一直在暗中保護。”黑衣人道,手一揮,從暗處出現十多個身影,躬身齊齊跪下。
看到身邊的這群隐藏在暗處的人,奚芷凝微楞,聲音陡然冷了下來,問道:“你是說你們一直在?那之前我從花府出來後,在小樹林被一群黑衣人追殺的時候,你們也在?”
“是的,隻是當時有幾批人在找主子,所以屬下不敢貿然行動,不過,那批被鎮國府王府派出追殺小姐的人,屬下後來全滅口了。”梓夜的聲音平靜無波,
“那我問你,木槿出事的時候呢?你們也在?”奚芷凝的聲音冷若寒冰,望向梓夜的眸光帶着深思。
“是的。”梓夜沉默了片刻後,答道。
“為什麼不救她?”奚芷凝走到梓夜身前,奪過梓夜手中的匕首,匕首的鋒利的刀刃直指他的咽喉。
梓夜并未反抗,從奚芷凝奪走匕首,到後來用刀刃對着他,他都眼睛不眨一下。
“屬下的任務是保護主子,不是丫鬟。不能因為一個丫鬟而暴露了身份。”梓夜道。
“呵呵……不能為了丫鬟?”奚芷凝笑起來,勾起的唇角滿是嘲諷,“丫鬟就不是人命了?如今,你就不怕暴露身份了嗎?”
“屬下……”梓夜低下了眸光,沉默片刻道:“夫人交代過,若是小主人不配為主子,那屬下是可以袖手旁觀。”
“什麼?”奚芷凝呆了呆,恍然道:“怪不得那日在王府中你們沒有出現。那日你們是可以救下我的,隻是,選擇了漠視,對嗎?”
“是的。”梓夜擡起頭來,迎上奚芷凝冰冷的眸子。
“告訴我原因,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一刀要了你的命。當然,若是今日我做不到,隻要我活着的一日,我都必行此諾。”奚芷凝的匕首向前送了送,梓夜的脖子上有一絲血痕出現。
“主子的心不夠硬,也不夠狠。這樣的性格是不配為主子,何況夫人交代過,若是小主人不堪大任,不如讓其順其自然,各安天命,也省的背負更多的責任和苦楚。”梓夜的眸光直視奚芷凝的目光,沒有一絲退縮。
“順其自然。”奚芷凝低聲喃喃,難道順其自然就沒有苦難了?
“木槿的死讓我的心變得冷了,從我和黑衣人交手你也出來了,是嗎?何況,白日裡我和楚蓮寒的談話,想必你也聽到了,知道我打算利用他的身份回到王府。所以,你認為我有了成為主子的資格,才現身救下我?”奚芷凝笑起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是,心夠狠,且懂得因其勢而利導,才有為主子的資格。否則,死的不光是主子,還有屬下和屬下的兄弟。”梓夜垂眸點頭道。
“若我死了,那你們呢?何去何從?”奚芷凝沉吟片刻,開口道。
“若主子死了,屬下必為主子報仇,主子必須背負的責任和苦楚将由屬下和屬下的兄弟們一起背負。”梓夜緩緩道,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可看似平靜的眸光下卻是堅定不容置疑。
奚芷凝的心一顫,她要面對的責任和苦楚究竟是什麼?讓她的母親甯可放任她的女兒面臨死亡,也不願意讓她在沒有資格成為主子的時候讓暗衛救下她?
“那如今你們是死心塌地聽我的命令了?還是你們繼續之前的暗處“保護”?”奚芷凝手腕一翻,匕首離開了梓夜的咽喉,握着匕首随意地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