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别的是都外人,我是内人。”
“内人?你知曉内人為何意麼?”越聊越頭疼了,一點意思都沒有,陸氏陰揮了揮手,讓它趕緊走。
大蛇最後問,“主子,我今日說的真行嗎?我不用多哄着她,多騙她嗎?”
“你還懂個偏呢?”陸氏陰挺納罕,“不用偏......騙?不用騙,她不過是想有個人在旁側對她說一句能回家罷了,想想真是夠蠢的,之前便被那勞什子系統用這沒根據的話術給騙了,還穿進書裡呢,真好笑,人都這樣,就是應該滅絕的生物,他們蠢得像在驢前頭放根蘿蔔,吃不到,看見蘿蔔也就跟着跑了,一個個蠢得要死。”
可祂偏偏就因為這愚蠢的人類硬生生做到這份兒上。
陸氏陰單眼盯着纏滿布條的右手臂。
不,如今月吟還算是人類麼?
她不早早便被人類這一族群抛下了麼。
陸氏陰淺淺彎起唇角。
“主子,我懂了。”
不愧是那群蛇裡歲數最大也最聰明的一條,當初還特意剩了顆心髒來賣乖,陸氏陰當時便瞧着它有幾分聰明,“嗯,懂了回去吧。”
大蛇點了下腦袋,正要出去,忽然被一腳踩到蛇尾上,大蛇一激靈,轉過頭,一隻蒼白的手徑直掰過它的腦袋。
“吓人麼?好像這樣瞧着是生的有些不大好看。”祂有些納悶的樣子。
“主子......”
“罷了,先退下吧。”
*
崔月吟到柴房找武器。
最好是能找把劍一類的東西,穿越到古代殺人報仇,不用劍的話總感覺少點意思,崔月吟四處翻找,沒在亂七八糟的柴房裡找到劍,倒是找到了不少鐮刀鋤頭和斧頭。
崔月吟:......怎麼也不能用這些報仇,總感覺用起來會像個變态神經病。
她往深處找,天色越發暗,崔月吟小心翼翼的舉着燈籠翻找,聽見外頭傳來陣陣腳步聲,她的喪葬儀式馬上就要開始舉行了。
不能再拖了。
崔月吟決心要在自己的喪葬儀式上将崔星簡的醜行揭露,她随手抓起一把生鏽鐮刀,聽外頭沒了聲音,才拖着鐮刀出了房門。
青羽堂裡人果然已經走淨了,路過崔日尋的屋門時,崔月吟忍不住停下腳步張望幾秒,她手留戀的摸了摸崔日尋的房門,此次她出事,大概整個山鈴都不會有人因此難過,上輩子也是如此,崔月吟其實想不到會有誰因自己的死而感到難過,媽媽的心從不會放到她的身上,大概隻會覺得少了個包袱吧。隻有這個世界的崔日尋,崔月吟隻要一想到這個小男孩兒會因她的死而悲痛難過,便覺心如刀割。
——他人因自己而傷心難過。
崔月吟從來也不知道,這竟然會帶給她一種壓力,一種十分溫暖的壓力。
她微抿唇,拿好鐮刀出青羽堂,便見深夜細雨中,青羽堂外有人打着把黑色油紙傘,正等在外頭。
崔月吟微愣,少年蒼白的手微擡傘沿,祂換了身系着白色腰帶的黑色衣裳,下擺處繡着幾隻仙鶴,纖白漂亮的腳踩着木屐,單眼隔着白布彎彎望過來,一副好似将她看的透透的眼神,含着幾分惡劣嘲弄。
“月吟,你出去是要做何事呀?”
祂咬字明顯越來越清晰,就像小孩學說話,一天比一天說得好,但語調還是很奇怪,慢吞吞的,說完便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盯着她。
讨厭鬼。
崔月吟也不瞞着祂,“我聽說山神宮那些人現在在辦我的喪葬儀式,我要過去揭發崔星簡的醜行!”
“呀,”祂驚呼一聲,落在崔月吟耳朵裡,總感覺祂做作的很,“順便殺了她麼?”
崔月吟反應兩秒,“不......不殺吧,”她能下的了手殺人嗎?腦海裡蓦的出現了一場血肉橫飛的畫面,崔月吟緊緊閉了閉眼,“不殺,先不殺。”
“你是殺不了吧,沒用的丫頭。”
“你才沒用呢!我!”崔月吟氣的臉有些發紅,可能在陸氏陰這類不将人命看在眼裡的人們看來她确實是沒用,但崔月吟倔強一輩子,上輩子也是個從不用家長老師操心的三好學生,哪甘願就這樣承認自己做不到?“我隻是覺得現在報仇太快了!可以先聽父親大人他們斷定一下!”
“哼,你報仇雪恨,還要聽他人斷定麼?他人算老幾啊?”
陸氏陰到她跟前來,下着這樣不停歇的雨,地面早已結了不少水灘,可陸氏陰過來,木屐依舊幹淨的纖塵不染,“這樣吧,丫頭,吾幫你報仇,但之後你答應吾一件事可好?”
崔月吟皺緊了眉頭,“你幫我報仇我也不稀罕,我都說了我要自己報仇了!”
“你确定嗎?”夜雨淅淅瀝瀝,祂聲音含帶惡劣嘲笑,“你今日過去将事情一捅破,你那位父親大人往後便要将你那位大姐姐護起來了,還等他斷定呢?真是可笑至極,月吟休要給自己找借口了。”
“你——”崔月吟緊緊咬着牙,可心裡也清楚祂說的确實不錯,若問神主向着誰,那肯定是向着身為巫祝的崔星簡了,但她今夜一定要去将事情捅破,否則往後她便要躲着人在山鈴苟且偷生,她可做不到!
“但是我也不想讓别人摻和啊!”
崔月吟喃喃,便見陸氏陰手伸過來,祂蒼白纖細的手腕上纏着一把折扇線圈,崔月吟納悶擡眼,便見陸氏陰視線直直盯着她,“拿走,這把扇子月吟隻要輕輕一揮,便足以完成你想要做的事。”
“......真的假的啊?”
崔月吟咽了下口水,指尖剛要伸過去,陸氏陰便将手擡起,崔月吟惱怒看祂,陸氏陰單眼笑彎彎的,“還要答應吾一件事呢,月吟不先問問是何事麼?拿了吾的扇子,可一定要将事情做到了。”
“什麼事?”崔月吟滿心警戒。
“供水典之後,與吾一同離開山鈴,”祂漆黑眼珠映出崔月吟的倒影,“絕不可回頭,知曉了?”
崔月吟感到渾身莫名一顫,這種顫,是從最深處的靈魂感到的一種顫栗。
崔月吟點了點頭,指尖泛起冰涼,“知......知道了。”
陸氏陰這樣說,肯定是因為對上輩子的恐懼顯現。
畢竟,崔月吟清楚記得當初同桌和她講述過一段劇情,山鈴好像是在某個節日之後遭遇一場大火焚燒,龍傲天的白月光便是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
那場節日想必就是供水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