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川臉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黑裡透紅紅裡透着血光之災。
他狠狠剜了眼剛剛“說話”的幾個自己人,從鼻子裡重重哼出一聲來。
都是群靠不住的家夥!
“——我同意幸村君你們的說法。”
藤田川臉色再度難看起來。
如果說剛剛還是調色盤,那麼現在就變成純純黃土色了。
這家夥怎麼來了?他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一人從人群中走出,面色帶着明顯的蒼白。
這是立海大網球部隊長三木草太。
一個看上瘦瘦小小的病秧子,隻比幸村高了一點點。
“我覺得你們說得很對,我們立海大網球部向來隻看重實力。不管是正選之位也好,還是部長副部長也罷,唯能者居之,隻有網球打得好又有得民心的人才有資格接替。”
他的出現,就連幸村等人也有點驚訝。
和看上去一樣,三木草太身體很差,是各大醫院常駐嘉賓,一周都不見得來學校一次。開學第一天來了趟卻也隻是放學後露個面就匆匆離開了,就連柳蓮二的調查中對方會趕回來的概率還不到50%。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而對于藤田等人而言,卻是十足十的驚吓了。
“我接受幸村君你的挑戰。”
三木草太說。
他也已經累了。
看着學長們維護着的網球部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裡一點點失去從前的模樣,可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如果他身體好,性格又強硬,那還另當别論。
可他哪樣都不沾。
和每一次在醫院裡聽醫生和父母讨論自己的病情安排自己去哪裡治療本人卻插不上話一個樣。
他不願意再任人擺布了。
病情和身體他控制不了,可網球部的更疊他想插一手。
至少,在他離開網球部之前讓這裡變好一點吧。
他實在不願意再看着自己的家再糟糕下去了。
——三木草太把網球部當成家。
他還記得國一時那個連揮拍姿勢都不标準的自己是如何被前輩們一點點糾正動作。
也記得前輩們一邊笑着罵自己體力差一邊不着痕迹地減少自己的訓練量讓自己有能力完成訓練不至于累趴下。
記得繞着網球場跑圈落到最後暈頭轉向的自己在摔倒後是如何被那隻手攙扶起來的。
那人逆着光,披着校服外套,輕柔地将他扶起來,帶他去醫務室處理腿上的傷。
我來他才知道,那人是已經畢業的學長。
那些曾經在學長們的打鬥下損壞過無數次又被修補好的球場,那些被打到破破爛爛又在隔天煥然一新的防護網,網球部的寸草寸土都是他所熟悉的模樣。
人卻不是。
他覺得這個網球部很陌生。
他以為自己直到離開,網球部還會是這個模樣,可新入學的這些新鮮血液卻讓他恍惚間感覺見到了故人。
幸村精市披着外套的樣子,和入學第一天将自己扶起來的少年重疊在一起。
他再也無法冷眼看下去了。
……
藤田川氣急敗壞的嗓音在他耳邊震響:“三木你在幹什麼?你當初不也同意了嗎?!知不知道違反規定的下場??”
“那是我别無他法,我身邊可沒有藤田你這些‘同伴們’。”回應他的,是三木草太不鹹不淡的聲音。
三木草太和已經畢業的學長們關系好,和如今的二三年級關系隻能說一般,又常年缺席訓練,即便是部長,身邊卻沒有什麼關系好能聊天的隊友,被藤田等人架空便變得輕而易舉起來。
他看向藤田川。
面無表情。
說話時幾乎沒有變化的五官嵌在蒼白的臉上,像極了小孩們鐘愛的人偶娃娃。
黑黢黢的眼,小巧的鼻子嘴巴,和紙一樣慘白的膚色。
被盯久了,越發吓人。
“至于你說得‘下場’,我倒是想聽聽看,你能對我做什麼嗎?”
他的嘴一張一合,比常人大一圈的瞳子和藤田川幼稚園時表哥用來捉弄他的那個和服娃娃的黑色眼珠子越看越像。
藤田川還當真什麼都做不了。
網球部誰不知道他們部長是個病秧子,萬一他動手把人打趴下了對方家裡人追究起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
“瘋子,都是瘋子!!”
他揮舞着手大喊道。
“藤田副部長不必再做自我介紹了。”幸村說。
藤田川愣了下,人群中的仁王雅治已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越來越多的人聽懂了這句言下之意,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就連真田弦一郎也将自己的帽子往下壓了壓,遮住表情。
藤田川漲紅了臉。
“撲通!”
“诶喲——”
樹上掉下來一個人。
“不好意思,”一個頭發上衣服上臉上都粘着樹葉的紅發卷毛站了起來,一臉抱歉地說,“看戲看樂了不小心翻下來,真是抱歉啊。”
毛利壽三郎,補上最後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