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妩察覺到,尋視過去,未有動作。她這回佽助,完全出于心疼孩子,與婉姨娘之間的聯手并無幹系,隻她如此想,也無不當。
這事談攏,那被祁嬷嬷限制在懷中的五姑娘卻依舊掙紮不定,眼淚鼻涕糊了滿臉,雖嘴還張着,嗓音卻漸漸弱了下去,顯然消耗了不少體力。
即使這樣,季氏也未令婉姨娘挨近分毫,隻蹙眉揮手,讓下頭的人把孩子抱去側間休息。
片刻,堂内歸于平靜。
程妩掀開茶蓋,方想潤喉,就聞季氏複言,“前院來信,你們伯公一行人已至揚州埠頭休整,我這些天一直忙于籌備,遂耽擱了去栖禅寺還願,趁着明後兩日天氣和暖,你們幾個且與我一道前去添香。”
栖禅寺坐落在金陵雲霄山峰頂,佛光普照,靈氣甚足,曆來皆是祈願仰承的聖潔之地,尤其每年春秋兩季,風景宜人,慕名而來敬香的遠客絡繹不絕,遂寺院每年都在擴建禅房,供貴客休整。
程家雖本就處在金陵,卻也離雲霄山較遠。趕早出發,最快也須晌午方能到,加之祈福添香,一整個下來,若再駛馬回府,就隻能乘着夜色行路了。
考慮到女眷安全,每每前往,季氏都會在禅房留宿一晚,故她适才提及,便是在通知程妩等人回去備齊過夜所需衣物器具。
幾人點頭應下,季氏瞧着要交代的事情都已落實,遂準備使曾嬷嬷去傳午膳,未料程涵突然啟口,又提及關于程沁的事。
“母親明日既要帶我們去寺廟,不如讓姨娘把妹妹抱回,待母親回府,我再把妹妹摟來可好?”
誰知她話音才落,季氏便重重磕下茶盞,面容上顯出十分的不耐,一瞥眸,屋裡的氣氛倏然降下來。
“何時輪到你來安排我的事了?”
程涵的腰肉被人輕捏了下,她迅速回身,就見婉姨娘一個勁沖她使眼色。
她獲知說錯了話,連忙起身告罪,“母親說的是,女兒多嘴了。”
季氏輕哂了聲,才沖婉姨娘道:“沁姐兒整日悶在屋裡頭,除周歲那日見得人多些外,連日頭都沒怎麼曬過,這養花養草都得見些陽光,你成天把她藏在房裡作甚?”
“夫人說得是。”婉姨娘随即跟着站起來,母女兩一同聽訓。
從程妩的角度看去,隻見婉姨娘那雙天然上挑的媚眼此時整個兒柔順地收斂下來,顯得毫無棱角。
上首,季氏又言:“你待會且去收些個沁姐兒要用的物什送來,我瞧她個頭都未怎麼長,索性明日把她也帶上,去求個平安符。”
此話一出,婉姨娘才平複的情緒又轟了起來,隻聞她粗着嗓音懇求,“夫人,那栖禅寺雖是佛門重地,卻也人多眼雜,往來行商者諸多,早些年還出過嬰孩失蹤案,那孩子至今都下落不明,如何能把沁姐兒帶去,萬萬不可啊。”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現今且不提那寺廟遣了僧人輪流值守,就說咱們府上豢養的這些個打手,難道都是吃幹飯的嗎?”季氏端着從容,絲毫未被她的話影響。
“夫人--”
婉姨娘還要再求,卻蓦地被季氏打斷,“此事就這麼定了,曾嬷嬷使人來傳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