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條發問的内在邏輯很簡單,作為主考官的一方通行怎麼着也已經和夏上打過照面了。
“我交了白卷,連面試都沒進。”夏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寡淡的樣子像當事人不是自己似的,“能遇到什麼人?”
上條:“……”
為了變普通,你犧牲還挺大啊。
不過還好沒遇到,兩個一大一小的模子撞一塊兒,那畫面,想都不敢想。
他不禁疑惑這麼多年來齊木楠雄到底是懷揣着怎樣的心情,看着自家兒子越長越像心底的那棵白菜。曾經按下快捷鍵被迫跳過的那些畫面,逐漸開始蠢蠢欲動着複蘇,向超能力者叫嚣着自己的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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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雨點砸在傘面上,遠處深色的雲層籠罩着燈火輝煌的高樓大廈,學園都市又開始沒完沒了的下雨,灰蒙的水簾好似割開了這座城市繁華的表皮,流露出孤寂與清冷。
地面到處是積水溏,鞋面也撲滿細密的水珠。
夏上别過上條,好不容易抵達那家享譽盛名的小鹿家甜品店時,櫃台内的服務員卻隻能給他一個恭敬又抱歉的九十度鞠躬,“實在不好意思,今日份的咖啡果凍都賣光了!”
雖然這家店一向是手工制作,但咖啡果凍作為冷門甜品,居然售罄吧!?
看來今天運氣不佳。夏上想:完了,今晚要看到他爸因為一天吃不上咖啡果凍,而瞬間變成失去人生理想的黑白色鹹魚了。
小朋友兩手空空地離開店鋪,沒走幾步,在一條細長的直線巷道裡,他突然在這死寂的世界裡注意到一抹亮色。
那是道纖細修長的身形,昏黃的晚燈給那頭雪白的發絲和蒼白的精緻面容鑲上一層橘光,隐匿在發絲中的紅色眼眸微微眯着。
是一方通行。
他沒打傘,右臂單單倚着手杖,任由那些不太溫柔的雨水将自己淋地濕透,半透的白色T恤勾勒出勻稱瘦削的肌肉弧度,營造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圍。挂在手腕上的便利袋裡塞滿了熟悉的包裝,撐得鼓鼓的——全是咖啡果凍。
光就表面看來,這家夥就是把咖啡果凍搶購一空的罪魁禍首。
男人一面緩慢地行走在大雨中,一面四下打探着,似乎在辨認什麼東西。他前方不遠的黑暗裡,四個兇相畢露的男人依靠着粗制水泥牆,不懷好意的打量着燈光下的白發男人,他們背後的手中握着的匕首在雨夜裡折射出淩冽的寒光。
“不好意思啊,前方可沒什麼路了。”為首的大漢說。
雖然說的很客氣,但終究掩飾不了自己仗着夜色漸沉,行人稀少,在路邊撿軟柿子捏的狼子野心,他們攔住打算轉身的一方通行,“但是你想走,估計也沒那麼容易。”
眼看着那幾人要将一方通行圍住,夏上連忙打着傘跑過去喊了一聲“爸”!
他在歹徒們狐疑的目光中挽住男人捏着沒什麼肉感的纖細胳膊,不由分說地拽着往回走,“您怎麼走到這兒來了,我找你找好久啦。咱們回家……”
小孩兒嘛,一緊張起來演技本來就拙劣,偏偏吃紅利的那方還要拆台。一方表情淡漠地打斷他:“你誰?”
男人看着瘦,力氣倒也不小。他打定主意不走,夏上也拉不動他。
我是誰不重要,你倒是看看現狀,給點面子啊。小朋友一秒使了幾十個眼色。
一方又一副索然無味的樣子開口:“天真。”
夏上:“……”所以你是看懂了但覺得這種行為很無聊且沒什麼效用,所以不太想配合?
當然事實也正如此,突然出現的少年雖然能打斷歹徒們的威脅,但并不可能讓他們産生退縮的念頭,對方隻會因為多了隻獵物而更加興奮,就像現在這樣——
“原來是想當英雄啊,有正義感是好事,人家可不怎麼買你的賬呢。”其中一人饒有興趣的咂嘴,“高中生嗎?父母有沒有和你說過一個人的時候少逞強,小鹿寶寶會被狼吃掉的哦~”
然而話音未落,他随之轉過方向對準夏上的匕首,忽然消失了。
“什……什麼?怎麼回事!”男人抓了裝空空如也的兩手,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卻發現不隻是他,身後的同伴幾乎都是如此。
“在這裡哦。”
夏上抖抖自己的拎包,裡面傳來亂七八糟的鐵器碰撞聲。少年“唔”了一聲:“挺重的嘛,看來除了匕首,你們還帶了不少武器。”
有人反應過來,“能力者?”
“答對了。”夏上點點頭,眨眨眼笑道:“怎麼樣?現在可以讓我們走了嗎?嘛,雖然不能要求整個學園都市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但希望大家都能識時務一點——”
“居、居然是能力者嗎,我好害怕……”男人驚慌地訴說着自己的措手不及。
然而下一個瞬間,他的面目扭曲起來,“……才怪!”
“能力者又怎麼樣,帶着個瘸子你還想全身而退?”
夏上背後的牆壁忽然被捅穿一個大口子,破牆而出的機械臂閃着銀色的弧光,伴随着馬達發動機的巨大聲響,沖着少年的脖子抓來。與此同時,其餘人等齊齊發難,三人嘶吼着揮拳向夏上,剩下個賊眉鼠眼穿塗鴉背心的瘦子擋在一方通行面前。
瘦子笑得五官擠作一團:“得手——”
下一個瞬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扼住了他的脖子,男人胡亂的摳挖着,膨脹的經脈凸起誇張的弧度,在皮膚表面勾勒出可怖的紋路。他掙紮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聲音。
“不用對他們太客氣,他們可是……”一方通行突然說,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周圍此起彼落的斷筋碎骨的聲音所掩蓋,“搶劫後殺人滅口的慣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