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地下酒吧的木門推開所發出的“吱呀”聲響,被另一旁的舞池音樂所覆蓋。
邁步進來的赤井秀一目光緩緩掃過四周,最後定定看向了吧台那邊。
這幾天跑了好幾趟,終于在放棄前再次遇見那位神秘銀眸青年的赤井,主動走了過去。
“一杯圓冰威士忌。”
赤井将一張大額美鈔遞給酒保。
這種酒吧,要麼就是先登記信用卡、将卡遞給酒保,要麼就是先給酒保一張大鈔。在不斷點酒計費後,買單時酒保會直接在卡上或者大鈔上扣款,然後把卡或者找零給回顧客。
而所謂的圓冰威士忌,就是簡單的威士忌酒加球狀冰塊。
如果圓冰充足的話,幾秒鐘就能夠搞定。現在正是繁忙期,冰塊儲存充足,因此赤井就很快拿到他那杯酒。在伸手接過後,拿着酒杯的他正式坐到銀眸青年身邊。
——在這種地方,與另一個同性接觸、交談的最好理由,無疑就是搭讪。
因此赤井平靜開口道:“你好,先生,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赤井秀一複刻了當初青年搭讪他的做法:點了和當時一模一樣的飲品,并放在桌面,緩推到對方面前。
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内放着球狀冰塊,在緩緩散發的冷氣與吧台燈光的襯托下,金棕色的酒水看上去格外閃閃誘人。
這頗有一種時空重疊的味道。
……以及一點直白、述說着“特地為你而來”的小心機。
當然。
這一策略起效的前提,是另一方還記得這件事。
“嗯?”被搭讪的銀眸青年懶洋洋擡起眼,漫不經心的神情在看見赤井的模樣後,轉為了饒有興緻。
他擡手将對方推過來的酒水拿在手,垂眸看着晃了晃,然後語氣輕快地回應:“好啊。”
冰涼的金棕色酒水順着喉嚨滾落,直到一滴不剩。
太果斷了。
赤井沉思着:仿佛完全不擔心我會在酒裡動手腳一樣。
威士忌是烈酒。
烈酒的酒精含量,哪怕是合格線的最低度數,在一口氣不帶停的喝完一整杯後,也足以讓一個酒量中上的人感到一股淡淡的熱意在血管中擴散。
青年那漂亮的銀眸似乎都覆蓋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以至于更加難以洞悉。
他放下酒杯,單手撐着臉,“你叫什麼?”
“諸星。”赤井秀一面不改色的報上一個假名:“諸星大。”
“日本人?”
“是混血。”
“這樣啊,”青年說,“我是尼昂,尼昂·霍夫施塔特。”
自稱尼昂的青年帶着浮于表面的笑意,他一邊這麼說着,一邊眯起眼。
那幽邃的銀眸深處,隐約閃過一絲淡淡的考量:“話說回來,你剛剛是進門就直奔我來了啊,我認識你嗎?”
“嗯……”說着擡手捏住赤井的下颚,尼昂一邊沉吟着,一邊眼睑微垂的湊上去仔細打量:“你似乎确實有些眼熟。”
但又不是仇人方面的眼熟。
奇怪。
尼昂想:如果不是仇人,也不是老雇主亦或者昔日合作過的對象,那我還會對什麼類型的陌生男性覺得眼熟?
再一次猝不及防地被靠近,這次甚至被捏住了下颚、被那雙銀色眼睛近距離仔細打量。嗅到對方身上未散去的淡淡酒精味的赤井在聽見尼昂的問話後,沉默了足足三秒。
一是詫異對方似乎對周圍來往人流很是了解,甚至在旁邊舞池音樂聲的幹擾下明确知道赤井是剛進來不久的新客人,二是詫異對方所說的話。
……在反複确定對方是真的感到困惑,而不是在裝作不認識來調侃他,赤井終于開口回答了:
“我上周來過酒吧,當時……和你交流過。”
“上周?”
尼昂思索了一下,勉強在自己過去幾天繁忙精彩的日常中找出了這件不起眼的事,然後恍然地:
“啊,當時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吧,我似乎是搭讪過誰,但我記得失敗了。”
“所以那個人是你?”尼昂松開手,“那為什麼……算了,原因也不是很重要。”
眨了下眼,目光迅速掃過赤井上下,尼昂漫不經心:隻要不是死敵與仇人就無所謂。
反正也隻是找樂子罷了。
一夜情之所以是一夜情,就是一夜過後就分道揚镳、互不幹涉、從不走心。
既然如此,也就沒有了解對方心路曆程的必要。
對同性毫無憐憫之意的雙标慣犯,從口袋摸出一盒煙。
是Marlboro,相當常見且暢銷的煙草牌子,尤其是在這種地方,常見的不得了。但赤井回想起上次被對方遞煙時的那盒煙,發覺和這個完全不同。唯一的共同點,僅有都是熱銷榜前茅這一點。
熱銷有熱銷的道理,換成任何人抽大衆品牌的煙,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不知怎麼,赤井直覺認為這反而掩蓋了尼昂的個人喜好與特征。
……沒人知道他真正喜歡什麼酒。
……也沒人知道他真正喜歡什麼煙。
仿佛在有意模糊自己的痕迹。
“來一根嗎?”尼昂發出了和上周一樣的邀請。
準備好的“改變主意、重新來搭讪”的說辭沒有用武之地,赤井秀一凝視着那對薄霧缥缈的銀眸,這次伸出了手。
他抽出一根煙,神情平靜說:“好。”
。
熱情自由的美國社會,對性的觀點也很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