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文家女出嫁。
平息書肆紅綢滿布,爆竹聲響,文徵元宴請街坊鄰居,吉時将至,靖安侯府來了人。
兩人小轎,轎子并非花轎,是在普通轎子上裹了紅布,懸挂了彩綢,迎親隊中,前有兩人鳴鑼開道,四人鼓瑟吹笙,中間小轎左右兩名侍女以及媒婆随行,淩昱珩本人自然是沒有親自來。
在學林巷,毗鄰國子監的街道,這樣的迎親,哪怕是給武平侯當妾室,來往的賓客裡要說句寒酸,這迎親的規格也當得起。
但賓客和所有看熱鬧的人群裡誰也沒有膽子說一句不吉利或者掃興的話,因為迎親隊伍後頭是二、三十個魁梧高大,佩戴刀劍,身着青衣腰系紅布,不知是何身份的大漢。
這架勢,不像是來迎親,反而像來搶親的。
衆人心裡泛起嘀咕,面上都和氣地說着道喜的話。
文徵元勉強笑着應付來賓,他雖早有預料,實際上看到兩人小轎時,仍免不了心裡堵得慌。
他的喜鵲兒是那樣的好,本該尋個良人當正頭娘子,坐八擡大轎,歡欣高興地出嫁,而不是如今這樣,心事重重地嫁人。
媒婆手腳麻利地上前說着迎娶的喜慶話,事已至此,文徵元不情不願,也還是将文昔雀扶上了喜轎。
喜轎安穩前行,轎内的文昔雀心中煩憂,她掀了蓋頭,外頭吹吹打打的聲音聽得更為不安。
她環視着她乘坐的小轎,外頭看不到,裡頭瞧着是一般的轎子,樣子還挺新的,目光從轎子轉回自己身上,她親手繡的新娘喜服還算過得去,龍鳳呈祥,樣式合适,他看到了,應當不能挑出她什麼錯事來。
不知靖安侯府裡是個什麼光景,她也很擔心今晚要如何度過,淩昱珩看着她的眼神太兇,她有些發怵。
轎外絲竹管弦之音逐漸遠去,喜轎從靖安侯府的角門進入,往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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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正門前,車馬粼粼,門庭若市,賀喜之聲不絕于耳。
上門的賓客消息稍微靈通一點的,都是備了雙份的禮,一來是恭賀鎮遠将軍封侯,二來是為了恭喜淩昱珩紅袖添春,他在這麼重要的日子納妾,有眼色的人家都能看出來淩昱珩對納妾一事的重視。
更何況,淩昱珩平常很少和興京城裡的世家貴族走動,别說是各種宴會酒會,就是靖安侯府設宴,都很難看到他的身影,眼下有個機會能和皇上看重的将軍互通往來,上門的賓客更是各種謹慎。
定遠大營的将士們也來了不少,褚紹和安世欽處理好營中的事務後,同路而來。
褚紹見了淩昱珩,招呼都沒來得及打,瞧見他一身紅衣,稀奇地圍着淩昱珩打量了一圈,笑道:“這衣裳喜慶又顯眼,好是挺好的,可這款式普通,連個紋飾都沒有,未免太單調了,難不成如今的興京城流行起來這樣樸素的樣式了?”
淩昱珩瞪了他一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