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次有趣的經曆,先生。”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大冒險家。”
說完這話,他們相視一笑,又重新奔走起來。
偵探先生對這裡非常熟悉,左拐右拐再左拐,很快就将花園那頭吵吵鬧鬧的人們甩在身後。
然而,獵犬還緊随在身後,左後兩側又新增了快速跑來的守門人。他們所面對的危險絲毫沒有解除。
紳士和小姐在玫瑰叢中彎彎繞繞地跑了一分鐘,終于到了最盡頭,這裡是一堵六英尺高的圍牆。
眼見右側的提燈越來越亮,福爾摩斯沒有猶豫,攔腰抱起了齊禹,把她往上一舉。
“踩着我的肩膀,剩下的夠得到嗎?”
“沒有問題。”
齊禹沒有糾結淑女禮儀,三下五除二踏在了福爾摩斯先生瘦削卻硬朗的肩上。
福爾摩斯見她穩住身體後,瞧着右側的守門人越來越近,低聲喊道“穩住”,然後撤走了身子,一個跳躍,爬上圍牆,翻到了另外一邊。
他展開雙臂,示意齊禹直接往下跳。
守門人此時正好趕到,他也一躍,抱住了齊禹的腳踝。
齊禹沒有猶豫,向後重重地踢了一腳,然後用力一翻,重心朝下——倒在了歇洛克·福爾摩斯的懷裡。
受重力和沖擊力作用,他們一上一下撲在了樹叢中,連滾了三圈,才以一種非常暧昧的姿勢停下。
齊禹被福爾摩斯瘦削的身體壓在草地上,從頭到腳都是他的溫度,擡眸隻見他灰色的眼睛仿佛被烏雲遮住的星辰,而閉上眼睛便感覺到先生清香的煙草氣息,無孔不入。
從壓下到起身的這一秒,時間都放慢了腳步。
被福爾摩斯扶起來,穩定地站在草地上後,齊禹才發現自己的左腳是光秃秃的,剛才在掙脫守門人的時候,橡膠鞋被他給扒了下來。
“怎麼樣,可以走嗎?”福爾摩斯也發現了這一問題,用眼神詢問着。
“我可以的。”
意識到當下的狀況後,齊禹果斷地将另外一隻鞋也脫掉,拉過福爾摩斯的手,赤腳奔波起來。
守門人就在後面不遠——或許就在翻着牆,他們一秒鐘都不能耽擱。
冰冷的雨淅淅瀝瀝地打在罕姆斯德區的荒野上,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們在荒野奔跑的輕快而有節奏的腳步聲,好像是天使在地獄奏起的樂章一樣。
“跑累了就告訴我,艾琳。”
“我還能跑一裡呢。”
“不要勉強。”
“當然沒有。”
齊禹喘着氣,又問道:“那假如我說累呢,先生,你有什麼打算?停下來休息是不可能的——”
“當然是直接背着你跑。”福爾摩斯停頓了一下,側過頭看向與他一起狂奔的小姐,“難道你沒有認真讀過華生描寫我的篇章嗎?我很擅長棍棒、拳擊和劍術……體力好的不得了。”
“哈哈……”雨滴迎面打在臉上,齊禹還是忍不住盡情地笑了。
她也大聲地反問道:“先生,難道你沒有了解過歌唱家這樣的職業嗎?為了一場完美的表演,她們所需要付出的體力不比運動員差呀。”
偵探先生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但握住齊禹的手更加緊了些。
“這樣的速度呢?”
“完全沒有問題。”
他們大概跑了一英裡,身後已經完全沒有動靜。
福爾摩斯停住腳步趴在地上仔細地聽了一會兒,再次确定了他們的安全。
兩位落湯雞同時松了口氣,又相視一笑。
“先生。”
齊禹還在喘氣,她一手握着腰部,一手搭在福爾摩斯的肩膀上,看着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的眼睛,揶揄道:
“我們累得要命,此行卻似乎沒有什麼收獲呀?”
“我們——”
“不算情報,因為在沒有合理利用之前,它暫時沒有價值。”
“間諜——”
“不算那位德國佬,因為我們還沒有确定他的身份。”
歇洛克·福爾摩斯停住了想要反駁的意願。他看着齊禹晶亮的仿佛棕色寶石般的眼睛裡,閃爍的戲谑和玩趣,瞬間便了解了這位女士意圖逗他的想法。
“好像是沒有。”他說。
“那麼偵探先生承認自己行動失誤了?”齊禹得意地問道。
這時候暴雨已經停歇,害羞的月亮悄悄從烏雲中探出頭,灑下皎潔的月光,淨化着這片惡魔染指的荒涼土地。
齊禹見月光灑在歇洛克·福爾摩斯瘦削、蒼白的臉龐,看着寒風吹過他濕透、雜亂的頭發,感覺心被輕輕地捏了一下,有些疼。
她正準備再開一句玩笑,就放過這位讓人心疼的偵探,卻見福爾摩斯伸手從内側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福爾摩斯攤開掌心——
是一朵盛開的紅玫瑰。
花瓣上淋着點點露珠,晶瑩剔透,一看就不是暴雨的手筆,而是花房内水壺精心呵護的痕迹。
“如果隻有實體才能算收獲,這是我唯一獲得的物品了。”
“你……”她張了張口,卻軟得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隻感歎了一句:“太漂亮了。”
“獻給你,聰明而勇敢的小姐。”
齊禹眨了眨眼,眼底是氤氲的霧氣。
歇洛克·福爾摩斯沒有等她接過,就輕輕地将玫瑰花插在了她的發際。然後不由分說,攔腰将她抱起,從容地行走在着寬闊的罕姆斯德荒地上。
“福爾摩斯先生……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當然知道,勇敢的小姐。”福爾摩斯勾了勾嘴角。
“但是,難道你不想給追查我們的人加一點難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