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葉明州對黎煙的行為确有些逾矩,孟斯奕按下車窗。
“小煙,該走了。”他催促。
她才終于回到車上。
隻是手裡仍緊緊抱着那個保溫杯。
雨從車窗打進來,黎煙等葉明州完全消失在視野中才關上窗。
身旁男人幽幽開口:“我是不是應該再提醒你一遍?”
黎煙身子靠回椅背,她猜到他要說什麼:“孟叔叔,我真的沒有談戀愛,不是每一個跟我玩的好的男生都會和我往那個方向發展的。”
“你沒那個心思,不代表别人也沒有。”
她失笑,怎麼每個人都要在這件事上提醒她?
“你知道嗎?他跟你說了類似的話。”
“什麼?”
“作為我的朋友,他提醒我對你要有所防備。”
“防備我什麼?”
她一臉無辜狀:“他說我姿色絕倫,你可能會對我心懷不軌。”
算是一半實話,一半杜撰,葉明州沒說得這麼露骨。
男人轉頭,與她對視,眼中有不可置信的困惑,好似在說“怎麼可能?”
于是放棄這個話題,隻當她又在胡言亂語。
視線轉而落在她手上:“一直抱着這個杯子,不重嗎?”
見他反應如此淡漠,便知自己被他劃進永無可能的範疇,他大概覺得這個說法荒謬到離譜。
黎煙低聲說:“不重。”
雨越來越大。
傍晚時途徑鄰城梧津,偶遇一座橋體塌陷,2012年,這座小城的交通極度不發達,突來的事故斬斷他們原本回城的路。
小陳查了導航,發現還有别的路線可供選擇,隻是比起直接從梧津走,路程整整延長了三倍不止。
不得已,他們需在這住一夜。
顯然,被迫留宿的不止他們,由于撞上清明返潮,他們抵達梧津最好的一家酒店時房間已經所剩不多。
他們訂到了最後的單間和套房,小陳看了老闆一眼,心覺不妙:難道今晚他要和先生同住一個屋檐下?總歸單人間得讓給黎煙。
不想,黎煙卻說:“孟叔叔,我能睡套間嗎?我一個人害怕。”
她一雙眼睛濕漉漉,看着像真誠的害怕。
想着套間不止一個房間,孟斯奕思考片刻便答應了。
誰也沒有發現她暗藏的心思。
孟斯奕沒有和她一起回房,說是去餐廳喝杯咖啡,實際上黎煙知道大晚上的他不會喝咖啡。
他是為免不便,給她留出洗漱換衣服的時間。
走之前特意叮囑她上床睡覺前記得把自己的房門鎖好。
這麼講究界限和尺度,仿佛讓他對自己心懷不軌才是悖逆人倫。
酒店的餐廳略顯簡陋,咖啡放在面前一滴未碰,他長久地看着窗外的雨。
牆壁上的挂鐘緩慢地走着。
手機彈出一則短信。
「誠邀孟斯奕先生前來觀展。」後面跟上一個調皮的表情。
以及一張女人與畫展的合照
照片中,女人一身純白套裙,蓋住腳踝,比身後的藝術品更多幾分聖潔之美。
本着禮節,他回給對方:「我的榮幸。」
可心是一片死寂。
雨還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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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門上霧氣四起,黎煙洗完澡出來吹頭發,熱氣熏得她有些頭暈。
正想拿出手機告訴孟斯奕可以回來了,孟穎的信息卻接二連三的彈出。
她發來一個網頁鍊接,然後又發了一籮筐感歎号。
黎煙剛回一個問号,孟穎就催着她點進鍊接去看。
黎煙懷疑她是被盜号,這可能是什麼新型詐騙方式,隻要她點進去就會被洗劫一空。
可是孟穎很快清掃了黎煙的懷疑。
孟穎:「我萬年單身的大哥,居然戀愛了?!!!」
窗外一道春雷,天空被劈開一個口子。
黎煙皺着眉,她被巨大的聲響吓了一跳。
鍊接中是一則八卦新聞,标題為“孟家長子戀上美女畫家”。
屏幕中文藝幹淨的臉頰,令她想起故人。
黎煙佩服自己的冷靜,此刻還能不忘發信息喊孟斯奕回來,可心中明顯的不悅表明,她的喜歡不再是稀薄的東西。
可是怎麼辦呢?如今她還隻是個未成年,還要仰人鼻息,唯一或可算作長處的皮囊也不值一提,他身邊從不缺美人。
她此刻是一隻無腳的鳥。
在長出翅膀之前,她需要持之以恒的朝前飛,如果有一天她僥幸落地,這份妄念才有可能見光。
在此之前,她必須守好心中深井,不讓情愫污染任何人的道路。
黎煙回房,按他交代關上了房門。
沒有鎖,今晚隻覺這世界的禁锢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