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其實很不會忍痛。
沒有人關心的時候,咬着唇自己堅持着,要有人關心他,好像反而感覺疼痛更難忍耐了。
而盧驕偏偏是那個最會關心照顧别人的人。
蘇荷甚至不需要開口說話,盧驕被他抓住手臂稍微一用力,就知道他痛得不行,要停下來緩幾秒。
兩層樓梯磨磨蹭蹭花了十來分鐘才走完。
其實盧驕心裡有種閃過能走得更快的方案,但這裡畢竟是下課人來人往的教學樓,更何況蘇荷臉皮薄,那念頭一冒出來就被他掐死了。
好不容易走到教學樓外的空地,盧驕說了聲:“你在這等着,我把單車騎過來載你。”
不等蘇荷回答,他就飛奔去停車場,找到自己的單車,騎着重新奔過來。
他腿腳飛快,甚至總共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山地單車輪子大座位高,盧驕一隻腳蹬在腳踏闆上,另一隻腳穩穩地踩在地上,穿着寬松的校服褲都顯得腿格外的長。
蘇荷已經重新背上自己的書包,眼睛直瞪着同樣很高的後座,在心裡比劃一番,問:“怎、怎麼上……”
蘇荷平時上下學都是坐公交車,盧驕好幾次問過要不要載他上下學,都被他拒絕了。所以蘇荷一次都沒有坐過盧驕的單車後座。
現在是迫不得已的應急情況,蘇荷卻感覺自己連怎麼坐上去都全無頭緒。
盧驕也呆愣住,這個問題給他直接整不會了。
他的單車唯一載過的活人就是霍揚,霍揚甚至可以在他騎一半的時候狂奔追上一屁股直接坐上來,這種狂野的alpha完全不能給omega做對照組。
盧驕想了想,扭頭看着自己單車後座老半天,才躊躇着開口:“你側邊坐上來?”
蘇荷拖着不敢扭動的右腳小心翼翼地蹭過來,盧驕還在扭頭看他,他卻刷地紅了臉。
盧驕其實壓根看不清蘇荷的情況,更何況是他細微的神情變化。不過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衣服從後背被人拽住,蘇荷用力一撐,雙腳晃蕩着跳上來。
盧驕坐直踩穩單車,提醒他:“把腳放在車輪中間那個橫欄上。”
他也不知道怎麼描述,還好蘇荷聽懂了。
單車的重心沒那麼晃蕩,盧驕又接着說:“你幫我拿一下書包。”蘇荷坐在後面,他沒處放。
蘇荷愣了下,才遲鈍地回答:“啊哦哦,好、好的。”
他接過,把盧驕的書包放在大腿上,就聽到盧驕說了一聲:“抓緊了。”
下一秒,單車猛地往前沖刺,蘇荷倒吸了一口氣,手忙腳亂地抓住了前面的座椅,感覺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一樣。
盧驕卻沒那麼多心思,起步晃了下屬實正常,踩着車輪轉兩圈就平衡了。不過他不敢騎太快,隻是順着學校裡允許騎車的綠道騎出教學樓,然後逆着人流拐了個彎。
他停下來的時候,蘇荷還感覺心髒跳個不停,沒回過神,被盧驕叫了一聲才迷茫地回神:“這、這是哪?”
盧驕跳下單車,在蘇荷眼前揮了揮手,“校醫院,先換個藥,再送你回去。”
蘇荷這才看清前面的建築,磕磕絆絆地下了單車。
盧驕把單車停放鎖好,回來繼續扶着蘇荷走路。
他比蘇荷還輕車熟路,走進校醫院直接右拐進第二個科室,敲了敲敞開的門直接就開口:“王老師,換個藥。”
校醫聽到聲音甚至都還沒擡頭,直接就問:“你怎麼又受傷了?”
盧驕補充:“……是我同學。”
校醫這才擡頭,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看盧驕扶着蘇荷坐下,問:“哪裡受傷了?”
蘇荷還沒開口,盧驕就替他回答:“早上扭傷了腳踝。”
王老師拿了藥過來,在蘇荷面前坐下,說:“腳擡起來。”
校醫給蘇荷把包紮紗布解開,重新上藥,并且做了今晚不要碰水之類的囑咐,盧驕就坐在旁邊發呆打呵欠。
連校醫都能直接認出他的聲音,可見他對校醫院有多麼熟悉,來這裡簡直賓至如歸,熟悉程度遠超他對自己那一書包的課本練習冊。
蘇荷一聲聲老實的應答王老師的囑咐,等到藥換好,王老師給他重新包紮上,他才主動問了一聲:“宋老師呢?”
盧驕托着下巴發呆,扭頭看過來:“誰?”
王老師“哦”了一聲:“早上是他給你包紮的是吧?”
蘇荷連連點頭,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專注地盯着王老師。
王老師笑了下,眼裡有幾分揶揄。“宋老師很帥對吧?”
蘇荷的臉紅了幾分,不知道要點頭還是搖頭,情急之下扭頭看盧驕。
盧驕看他窘迫,嘗試着給他解圍:“有我帥嗎?”
蘇荷瞪大了眼睛,一瞬間好像更不知道如何作答了,而王老師先笑了起來。她給蘇荷換完藥,拿着藥膏拍了下盧驕的腦門,說:“别整天把自己這裡摔了那裡撞了,全一中就你最帥。”
盧驕裝模作樣地捂住腦門大呼小叫。
王老師收拾換下來的紗布,才和盧驕說:“宋老師是新來的心理老師,我中午不在,他幫我替班了下。”
盧驕瞥了蘇荷的腳踝一眼,評價:“難怪扭傷個腳踝包紮得像骨折一樣。”不知道怎麼說,王老師重新包紮的顯然順眼多了,盧驕心想,一定是因為術業有專攻。
王老師又拍了下他腦門,說:“行了,快點回家,受傷就不要在外面逗留約會了。”
盧驕點頭應聲,然後腦袋上下的幅度猛地一停,下意識地扭頭看蘇荷。
蘇荷張了張嘴,他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卻已經可以從他的神情看出窘迫和無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