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推說換一件衣服,回了營帳,急召自己身邊參軍餘思敬商讨,此去是否有兇險。
餘思敬問:“主上為何覺得有兇險?”
宋之洵怔住,他突然意識到,是因為公主。
那日在柳潭旁,若無王小桃突然到來,他與公主已成好事,後來雖未成,但他心虛了,他怕王小桃看出什麼,怕高盛知道,所以到此時才會心慌,如同驚弓之鳥。
宋之洵沒說自己與公主的事,隻是說:“若隻是讓我回去見母親,為何要派柴建緒來?且要即刻動身。”
“如今兩軍對峙于沙河口,聽聞為防安朝烈秘密派人進京聯系朝臣,太尉已下令嚴查城門出入人口,或許太尉是怕有人私下策反主上?”餘思敬說。
宋之洵思忖片刻:“此話有理。”
或許真是他心虛才多想了,那王小桃隻不過一介村女,應該沒發現才是。
“既如此,那我便随柴進緒去。”
“主上身邊是否要多帶些人?”餘思敬問。
宋之洵搖頭:“既然去了,高盛想做什麼,多帶人也沒用,就帶上吳庚吧。”
決定好,宋之洵就帶上吳庚,随柴進緒出發了。
到城中,柴進緒卻沒帶宋之洵去宋家,而是和他道:“宋校尉,先去見過太尉吧。”
宋之洵心中犯疑,但自是不能拒絕,随他去往太尉府。
入得太尉府,宋之洵被領往偏廳,吳庚便被留在了外面。
宋之洵一人入内,裡面隻有高盛,靜坐在堂下坐榻邊,候着他。
“見過太尉。”宋之洵道。
高盛問:“在蓮花嶺如何?”
宋之洵回:“軍士軍紀與戰力都大有提升,若太尉得空,可前去閱兵。”
“那虞山風景如何?”高盛又問。
宋之洵猶豫一下:“虞山風景确實秀美。”
“公主呢?”高盛看着他。
公主?話題為何突然轉到公主身上?這意思是,公主如何?
宋之洵心中一怔,背上幾乎滲出冷汗。
他勉強假裝疑惑,“太尉這是何意?”随後似乎想了起來,很快道:“之前上行宮獵殺野獵,與公主見過一面,随後就連夜下山了,公主似乎一切安好。”
“我是問你,公主的滋味的如何。”高盛說着,突然拔下背後武器架上的劍,指向宋之洵。
“宋公子,出身名門,已有婚約,卻罔顧人倫淫|奸公主,你說我若直接處置了你,是不是維護了你宋家的清名?”
宋之洵知道,高盛若說殺人,那是說殺就殺,絕不會猶豫,此時此刻,死亡與他就一線之隔。
他不由跪了下去,惶恐道:“沒有,我沒有——”
“那你與公主孤男寡女在荒山野嶺做什麼?”高盛靠近一步,緩聲道:“莫不是密謀殺我?”
“沒有!”宋之洵知道這條罪比剛才那條更大,立刻道:“絕沒有,我是與公主私下見了一面,隻因……”
是公主約的他,可他實在做不到,為人臣子、堂堂男子漢,不僅無法救她出泥沼,還毫無擔當将責任推給她,便隻好道:“臣确實曾思慕公主,但也知實屬非分之想,因見公主在山上愁悶,便與公主私下見了一面,我二人隻說話片刻,縣君便找來,唯恐縣君誤會,我便馬上與公主分離,我所言千真萬确,絕無半點虛假!”
“是嗎?”高盛道:“你二人之事,理應隻有天知地知,我也無從證實,要不然,你對天發誓,我便信你。”
“好,我可以發誓。”宋之洵正欲發誓,高盛道:“不是用你發誓,是用你母親發誓。就說,若你和公主有偷奸之事,便要你母親受萬人奸|淫而死,對了,你也是這萬人之一。”
宋之洵擡頭,看見高盛臉上惡魔似的獰笑。
這一刻,他恨自己手無寸刃,不能削去高盛的頭顱。
怎能有這樣惡毒、這樣龌龊的誓言,他怎能用母親發誓……
他讀經學長大,忠君之道、孝道便是宋氏門庭立族之本,他怎能發這樣的誓……
“發不了?所以,你和公主便是在那山上苟且?”高盛說着,劍已要挨到他脖頸。
宋之洵立刻道:“我發誓……”
他彎下腰,垂下頭,雙手緊緊抓着磚石地面,一字一句道:“我發誓……若我和公主有苟且,便要我母親……受萬人奸|淫而死,我……也是其一。”
說完,他緊緊閉上眼,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好。